“嗯。”
“那就直接进去。”女人指了指眼前的屋子,“你这么叫他叫不出来的,天天就知道喝酒,也不知道哪天就喝死了。”临走时还啐了一口,“还大学生呢,吹个屁。”
余安和江年对视一眼,都觉得无奈。
推门而入,俩人直接穿过院子进到了屋里。
然后就闻到了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
这屋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收拾过了,垃圾和酒瓶丢的到处都是,这么冷的天气里居然还能看到苍蝇。
冯思亮今天依旧是烂醉如泥,手里抱着个空酒瓶呼呼大睡。
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余安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认不出来那张照片。
其实冯思亮和陈冬岁数相仿,但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陈冬那张油光水滑连皱纹都看不到的脸,说他二十多岁都有人相信。可冯思亮不一样,岁月在他的脸上毫不留情的刻下印记,再加上许久未收拾过的胡子和已经成绺脏兮兮的长头发,就像一个饱经风霜即将入土的老人。
他躺在看不出颜色的被褥上,睡的很沉。
看样子是暂时叫不醒了。
“我们帮他收拾一下吧。”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余安都觉得应该感谢他当年的挺身而出,不然的话,那份罪恶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或许就没有还能站在这里的他们了。
江年回身去试着找清扫工具,但到处都是垃圾,也不知道扫帚之类的被埋在哪儿了,于是去村口那家食杂店买了套新的。
这里堆积的垃圾实在是太多了,两人拿着最大号的垃圾袋一袋一袋的往外送,最后在院子里堆了座小山,等到再把屋子擦干净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江年把原有的生活用品,例如碗筷和桌椅弄干净后,暂时收到了院里的小仓房,余安则又跑了一趟食杂店,也把这些都给换了。
这下总算是有个能坐的地方了。
余安好久没做过这么累的活儿,往凳子上一瘫,感觉人都要累散架了。江年虽说身体比他好点,但同样累的脑门上出汗,坐在椅子上默默的休息。
“他什么时候能醒啊?”余安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冯思亮,刚才他们收拾屋子的时候虽然尽可能的保持安静,但有些动静是避免不了的,就这样好几个小时都没能把他给吵醒。
“不知道,如果他到晚上还不醒你就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儿看着就好。”
江年在他这儿发现了不少没开瓶的酒,实在是怕他一睁眼再把自己给灌醉,所以无论如何都得看着点。
“晚上的事晚上再说。”余安伸展四肢抻了个懒腰,“还是先解决一下院子里的垃圾袋吧。”
那么多的垃圾堆在院子里也不是办法,俩人休息了半个小时后,余安跑到隔壁问了问,得知这里的垃圾一般都是丢去垃圾池,这几年路也修好了,会有车定期过来收垃圾。
江年从冯家的小仓库里翻出个手推车,和余安一起先把垃圾放到车上,然后再送去垃圾池。看着他俩一趟又一趟的跑,再联想到他俩是来找人的,隔壁那个女人有了点想法,等到他俩送完最后一趟垃圾的时候,问道:“你俩昨天来问的人,不会就是这个酒鬼吧。”
“是,冯叔就是我爸的同学。”
女人眼神变了变,又看了一眼两人的穿着打扮,试探道:“他都成这样了,找到也没用吧,同学而已,难不成还要照顾啊。”
这次轮到江年开口,“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会把他接走的。”
或许是想到之前骂过的话,女人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你们不知道,他刚回来那阵儿我们家还帮过他呢,劝了他不少次,偏不听,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谁看到他这样不心疼啊。不说别人了,就光我们家,我和我家那口子……”
女人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江年的眼神很冷,他以前是在拳场搏命搏出来的,这么多年过去,生气的时候依然会不自觉的露出一股杀气,女人被他这个眼神吓到了,觉得自己如果再说下去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立刻闭紧了嘴巴,转身小跑着离开。
“行了,别和她一般见识,见识不起。”
当年村子里一群人嘲笑冯家不吃不喝供儿子上学的,等到人家真的考上大学出息了,心里酸着,面上还得恭维,后来冯思亮落魄的跑回家里,这群人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口子。
——考上大学有什么用,也就风光那么几年,还不是灰溜溜的跑回来了。
——听说他在外面犯事了,被警察带回局子了,不然能这样吗。
——要我说他家当年就不该白花钱,还什么进城里享福去,我呸,咱家过的比他好多了。
——想喝就让他喝,喝死他才好。
……
冯思亮十多年来过的就是这种日子,余安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当年的事情给他带来的巨大打击,还是想要借酒精麻痹自己不去听那些闲言闲语,又或许是两者都有,才会让他终日一醉不醒。
至于刚才那个女人,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余安自认和江年过的不是什么奢侈的生活,但非要对比的话,肯定要比这里好很多。那家人就住在隔壁,估计平时没少私底下骂,现在听了江年的承诺,以为冯思亮又搭上了有钱的同学,态度一下就变了。
老实说,余安并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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