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佑:“所以,宁宁,别让‘它’发现你。”
宁宁肃着一张小脸,郑重地:“嗯!”
她又回到海水之中。
这时候,身侧已经是一片幽幽蓝光,连海水的墨色都要冲淡。
宁宁迷惑地抬眼。在海面之上,一人一兽正激烈交战。“祂”想要抓住、想弄死季寒川,偏偏季寒川抓紧时间,往自己眼睛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布料。这种时候,原本用来吞噬生命的鱼怪反倒成了绊脚石,一个比一个没用。“祂”愈发愤怒,触手猛然拍上水面,激起巨大浪花。鱼怪们像是听到什么命令,从这片海域中离开,再度回到安平轮边。
这时候,灰雾之中,只剩黑色怪物、季寒川,还有旁边倒扣的小船,以及船下的宁宁。
“祂”身上布满伤口,季寒川手臂也有汩汩血流。“祂”身躯庞大,可季寒川连续多日放血引怪,此刻再度被自己扣出伤口,反复折腾之下,脸色终于有些发白。
又因离“祂”太近,身上一片冰霜。季寒川有些犹疑,想:难道这就不死不休了?
最初见到,“祂”明明简简单单,就放过季寒川一马。现在想来,或许是还没有达成游戏允许“祂”出手的条件。
季寒川心绪转动,不住从口袋里掏出刚刚拔下来的鱼鳞。可惜鱼鳞毕竟有限。在剩最后几片时,他选择节约一些,不再妄动。
此刻,季寒川心中忽而想到:如果有枪——
布料之下,他眼睛微微眯起。
他达成了被这黑色巨怪追杀的条件,可安平轮上其他玩家没有。
想到这里,季寒川果断下水!他仿佛能听到身后冰冻。十数分钟后,一直手指修长、骨肉匀停的手,抓住了安平轮的栏杆。
这或许是探索货舱最方便的时刻。
鱼怪出来了,NPC更是各司其职。
几层甲板上,詹珊珊神思恍惚,不住去看周边灰雾。
因这份恍惚,与愈发像是巨人观的NPC跳舞时,她倒是没出太多状况。这些NPC大抵是因为眼睛腐烂到底,喉管也烂的差不多,于是很难再对玩家挖什么言语陷阱。韩秀倒是问了一句,为何不用礼堂。那NPC就怪笑,讲话时噗噗流水,说礼堂整修,不能再用。
又问韩秀,说如果她想要有特别尝试,也并非不可。
韩秀言辞委婉,拒绝了他。
她心想: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船忽然变得很稳。
在玩家们没有留意的时候,有一根、两根……许多触手,在灰雾中,缠上船身。
这时候,季寒川走在廊道中,将眼睛上的布条拉下。
他就着一盏昏黄电灯,把货舱外用来掩饰的钢条推开、开门。果然,里面一片寂静。
光线照进一些,季寒川嗅到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好在他在上一局里经历颇多,此刻调整一下脖子上的布圈,改遮眼为掩鼻,然后走进去,见到一地污秽、破碎尸体。
季寒川挑眉,想:至少死的时候,是人的样子。
所以到现在,那些尸体也没有再度变回鱼。
他很快在货仓内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一个肥胖的、湿淋淋的身体前。
是张老板。
季寒川蹲下来,带着三分嫌弃、七分冷静,扯开张老板的衣服。
他微微一顿,在心里纠正自己刚刚的想法。
脏污的唐装下,是一个鱼肚皮。上面鳞片密布,肚子胀大。季寒川毫不怀疑,自己此刻若是割开张老板的肚子,就会有秽物喷涌而出!
张老板已经死了很久。
以至于腹内器官腐烂、酿成沼气。
季寒川撇一撇嘴,去摸张老板口袋。最终在内侧一个密袋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不知道伍和平先前的思虑。甚至季寒川本人也有点惊喜。
果然,这个年代,作为战乱中起家的富商,张老板果然会带热兵器防身。
季寒川卸了子弹,数一数。两把枪,十发。
他微微笑一下,想:足够了。
季寒川把两把枪保险栓上好,用油布抱着,放在口袋。
而后转身,离开货舱。走前,他瞥一眼货舱外阴影处,无声地动了动唇瓣。
这一切悄无声息。要到后来,头等舱的玩家们算着时间、算着还有几首曲子,一面被折磨,一面心怀期待。忽而觉得船身一震!
是缠在船上的触手,被季寒川手中子弹打穿。
“祂”更加愤怒,触手收紧,钢制船板发出“咯咯”声响。头等舱的玩家们惊慌失色,哪怕是最冷静的韩秀到此刻也有慌乱。抱着她跳舞的NPC却恍若未觉。
只是在这时候,因为船只晃动,熊俊不小心崴了脚。又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稳固身体,于是抓住、拽下了他舞伴的胳膊。
他的舞伴,是一个难得眼睛还在、没有腐烂太过的NPC女郎。此刻幽幽看他,说:“你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
熊俊平日也算胆大心细,到此刻,他大脑飞速转动,干巴巴说:“我还给你——”
NPC女郎反倒说:“我不要你还给我。”如果她五官还在、人形还在,这或许是一个娇羞的笑容。但眼下,她带给熊俊的,只有恐惧、心乱。她说:“我要你的。”
熊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他迅速调整过来,知道自己一点失措逃走,就一定是被溺死的命运。此刻,他稳住身形,嗓音微颤,说:“我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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