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踟蹰。
    这时候，邵佑说话了。
    他侧头，问了背后的男人一句话。对方听着，先惊讶，但看着小少爷的神色，还是拿出PAD，放在季寒川面前。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猛然转头：“小邵总，这……”
    邵佑说：“我觉得他可以试试。”
    女人：“可他还没有签约啊！怎么能……”
    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内部资料放在季寒川面前？
    邵佑还是那句：“让他试试吧。”
    女人安静一下，然后心情复杂地看季寒川，说：“小邵总给了你一份工作，如果顺利拍完，可以拿三万块。”
    季寒川疑惑地看一眼“小邵总”，然后拿过PAD，仔细看其中内容。
    这是一份广告策划，商品是一款奶茶类饮料，是天诚旗下一个品牌推出的秋冬新品。广告内容也很简单，年轻的男主角在街边走着走着，看到一只流浪猫。他买了东西喂猫，这个过程中，饮料始终被放在手边。而在要把猫抱回家的时候，迎面撞上一样想收养这只猫的女主角。
    广告贴合了动物保护主题，似乎还会宣传一些“领养代替购买”的理念。如果系列第一条广告反响较好的话，会有同系列第二条、第三条。
    他说：“嗯，这样的话应该可以试试了。”
    女人说：“你学校那边，需要我们帮忙请假吗？大概要拍摄一星期左右。”
    季寒川嘟囔了句“居然要这么久”，然后说：“不用。”
    女人听了，也只当季寒川的意思是：不用你们帮忙，我自己去就行。
    完全没想过，季寒川实则是说：我可以直接逃课来拍。
    ……
    ……
    有了三万块作为前提，季寒川顺利签约。
    在发现他可以赚钱之后，那个男人对他的态度一下子温和起来。但要说多好，也不至于。
    季寒川在学校里没有提起广告拍摄的事情，是广告播出之后，在学校里迅速传开。也有女生找上门，问他是否有女友。季寒川考虑一下，说：“抱歉啊，公司合约禁止我谈恋爱。”
    这是假话，不过那些女生无从验证，抱憾而去。
    他之后也见过那位“小邵总”几次，其中一次，是广告拍同系列第二条，捡猫的男主角和一样想要收养猫的女主角一起带着流浪猫去医院做检查，镜头一样时时放在饮料瓶身上。
    拍的过程中，季寒川就察觉邵佑在一边看。等导演喊了“卡”，他走过去，拧了一瓶奶茶，站在邵佑身边，和他手上那瓶碰了一下杯。
    邵佑看他，视线在季寒川脸上转了一圈，觉得一段时间没见，小猫脸颊上多了点肉，皮肤也像是更白了，笑眯眯地看自己。
    “谢了啊，”季寒川说，“要不是你，我肯定……”
    邵佑说：“是你有潜力，而且的确表现得很好。”
    季寒川就笑，说：“你讲话好官方啊，他们叫你‘小邵总’？我之前查了下，天诚的老板也姓这个。”
    邵佑点头：“那是我爸。”
    季寒川说：“哎，那我是不是应该抱你大腿？”
    这话要是让其他人来说，恐怕会让邵佑觉得轻浮、厌烦，但眼前少年讲出来，他看着对方身上的浅米色毛衣，看着他被造型师打理的柔软柔顺的头发——在剧本设定里，季寒川这个角色是二十多岁，而非他实际年纪——最后，再看季寒川的面孔。
    他想到那天初见，季寒川坐在会客室的黑色真皮沙发上，瘦削、警惕，带着一种锋利的漂亮，像是经历了许多艰难挫折的流浪小猫。可到现在，这只小猫已经被养得有了些“家猫”的样子，依然好看，气质却温和了许多。
    邵佑说：“好啊。”
    季寒川还是笑眯眯的，说：“那加个联系方式？”
    他往旁边看，“哒哒哒”跑到一边，拿回来了一个手机。邵佑看出来，手机是新的，大约是最近才买，但是是以平价出名的牌子，他甚至花了点时间想起来，这个款式应该才六七百块。
    邵佑鬼使神差地问：“之前的钱，你怎么花了？”
    季寒川低头打开社交软件，回答：“拿了一万给我爸，一万五给林奶奶——就是我一个哥们儿的奶奶，她一直挺照顾我，之前我基本都是在她家吃饭的。最近生病了，原先一直拖着保守治疗，现在好歹能多治几天。哎，我这条拍完，是不是又能拿三万？这次不能再给我爸了，林奶奶要用……好了，你账号是多少？”
    邵佑说：“我来输吧。”
    一边在屏幕上打字，一边想，原来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小猫。
    两个人之后会偶尔聊天，等季寒川读完高中，听从经纪人的建议，考上艺术学院时，邵佑还特地请季寒川吃了一顿饭，算作庆祝。
    在他们还都是少年人的时候，并没有人对这份友谊多说什么。但等到他们二十多岁了，渐渐有风言风语流传。
    邵佑不在意，季寒川不在乎。
    他坐在邵佑的办公室里玩儿手机，还笑着说：“这怎么编得还挺生动啊，说我十七八岁就找了个‘金主’——嗯？小邵总，你愿意当我‘金主’吗？”
    邵佑好笑，回答：“不太愿意。”
    季寒川耸了耸肩，低头继续刷手机上的信息。
    邵佑说：“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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