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梯门打开,温玉顿觉乏力不堪,抬眸看见苏延端着咖啡正等在工作室门口,强撑起笑容不好意思地说:“主编,真的非常抱歉。”
“没事。”苏延的视线划过温玉无名指上的戒指,而后停留在他脸上,微皱眉心递给他纸杯,“喝点东西吧,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温玉顺话回答,道完谢刚想去接,苏延转而抽回手,“空腹不能喝咖啡,你先做准备吧,我去给你盛杯豆浆。”
工作人员热情地朝温玉围过来,助理向他说明今日的拍摄题材,摄影师正在调适光圈和焦距,化妆师手持粉扑用小指勾起温玉的脸。
眼底晕着两团浓重的墨色,化妆师诧异道:“没休息好吗?”
温玉眨动干涩的眼皮,说:“嗯,您帮着多打点粉吧。”
“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需要帮你上底妆。”化妆师口吻轻松地与温玉聊天,“你的皮肤特别好,基本不用怎么修饰,五官很出挑。”
温玉应和着笑了笑,化妆师将粉底液抹匀在他眼廓周围,嘱咐:“别觉得自己年轻,就玩儿命熬夜,睡眠质量非常容易影响皮肤的状态。”
温玉点头:“我知道了。”
化妆师左右打量两眼:“好了,换衣服吧。”
站到聚光灯下,温玉放空思绪,遵从苏延的指示或摆拍或自由发挥,效率极高地完成一套图片的拍摄。苏延立在电脑前,不甚满意地摇摇头,在即将进行下一组拍摄时,抬臂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温玉,你来一下。”
隔壁休息室内,温玉双手捧着纸杯,倚靠窗台放远视线。苏延站在他对面,担心地问:“你脸色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
温玉抿一口热豆浆,咽下后答:“家里有点事,对不起,影响进度了。”
“有事情的话,就先回家吧。”苏延抬起的手顿了顿,轻拍温玉肩膀,“给你放几天假,注意休息,别太辛苦。”
温玉低下头,盯着沿杯壁飘散的热气:“我刚拍的图,能用吗?”
“虽然状态欠佳,但毕竟入行快三年,懂得把我们想要的东西给出来,表现得很有张力。”苏延道,“可以用的。”
温玉说:“那我想继续把这个工作做完。”
苏延:“好。”
温玉:“真的谢谢您为我考虑。”
苏延道:“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临近正午,温玉完成拍摄,走出宇辉大厦,原路返家。坐上公交,周遭的吵闹近不了身,他时而望着窗外,时而摁亮手机屏幕,仍然没有裴泽的消息。
下了车,踏进杏藜园,五月的宾州气温舒适,风也凉爽,温玉靠在花坛前的长椅上,晒着阳光,长舒一口气,慢慢放松身体。
不远处,熟悉的邻居阿姨牵着一只懒洋洋的柴犬挥手朝他走来,温玉弯起眼角去摸柴犬的头,与它玩闹。柴犬扬起前爪扒住他的膝盖不停示好,温玉蹙眉往回缩了下腿,阿姨见状,问:“是不是爪尖儿挠到你了?”
温玉赶忙摇头:“没有,没事。”
捏捏柴犬肉嘟嘟的脸,目送他们走远,温玉屈腰卷起裤筒,膝盖上晕着大片淤青,表皮掺杂少许血丝。
裴泽不在,他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没来由的,眼眶微微泛红。
正往膝头吹气,耳边响起一抹声音:“温玉。”
温玉抬眸,对上霍岚担忧的眼神,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显得有些茫然。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霍岚既没寒暄,瞧见他的伤也没问缘由,而是径自蹲到他膝前,仔细观察他撞伤的地方。
霍岚勾掉口罩严肃道:“需要上点药。”
温玉张了张嘴,刚想说出口的话紧接着被霍岚打断:“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家拿药过来。”
两三分钟后,霍岚重新出现在温玉面前,手里拿着棉签和碘伏。腿上多了一抹凉意,温玉看着霍岚聚精会神做事的模样,轻声说:“谢谢。”
霍岚问:“家里有碘伏吗?”
温玉答:“好像……有。”
“这瓶给你。”霍岚拧紧盖子,放进温玉掌心,“洗完澡记得涂。”
温玉抿了下唇,再道一声谢,视线随站起身的霍岚上扬:“我没耽误你的事吧。”
“没有。”霍岚遮严口罩挡住胎记,双手插兜:“我正准备去上班。”
“现在?”温玉觑一眼表,“你吃午饭了吗?”
“没工夫吃了。”霍岚踢开鞋边的石子,目光跟着它溜进花丛,“我手机没充上电,睡过头了,经理找不到人,不赶紧回单位会克扣工资。”
温玉说:“那我岂不是又受了你的照顾,明明你在赶时间。”
霍岚依旧望着花丛,姹紫嫣红的颜色衬得余光中的温玉耀眼的好看:“没事,你比较重要。”
温玉闻言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见霍岚摆手道:“走了,别忘记抹药。”
霍岚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温玉失神地凝视,直到周遭事物的轮廓逐渐虚化成模糊的光影。不知过去多久,他放下裤腿站起来,拎着包,失落地往家迈步。
立在玄关,温玉背脊贴门,低沉脑袋,麻木地换好拖鞋。他困倦地砸进沙发,姿势歪斜,扬脸环视一圈家中的景象,到处都有裴泽的影子。
安静的氛围渐渐放大内心的不安,无声的环境更容易使人陷进负面情绪中,温玉就快要熬不住了,他解锁手机,点开通讯录,指尖滑动到G字母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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