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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阮奕说到做到,甚至有意识地在躲着他。
    陆炳辰等了一天,两天,三天,终于在一个小巷里堵住了阮奕。
    他抓着阮奕的胳膊,质问他:“你想分手就分手,你把我当什么?!”
    陆炳辰当时脑袋发涨,两只耳朵嗡嗡作响,根本没听见阮奕说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用力地抱着阮奕,不知道是出于气急败坏的愤怒,还是被这个人抛弃的伤心,怎么都不肯放手,甚至还带着鼻音说:“阮奕,你说了喜欢我,你凭什么,你敢现在就把我踹了?”
    最后阮奕还是跟他复合了。陆炳辰心里却说不出的复杂。
    他如梦初醒地发觉,自己似乎太认真了,认真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再用那些诸如“报复”和“玩弄”的借口来粉饰太平。
    他在这一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感到了惶惑。他以前,即使冒再大的险或者闯再大的祸,都从不会像现在这样焦灼。
    他出于报复的心跟阮奕玩玩是一回事,真情实感地一头栽进去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些年,他一手把阮意浓制得死死的。让这个女人吃穿不愁地当她的阔太,已经是他忍耐了又忍耐的结果。
    他从没有任何一刻原谅过阮意浓,原谅过他父亲。他不能让他妈妈活着的时候被她丈夫背叛,死了之后又被她儿子背叛。
    他给他哥打了个电话,说他想把出国的时间提前。陆熠倒是没多想,还挺高兴地哼笑了一声,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陆炳辰咬了咬牙,说:“半年后吧。”
    他在心里跟自己说,再多半年。只再给他和阮奕半年时间,然后这一切就彻底翻过。
    出国的时候,他在登机口等到广播催了第三遍。
    他长得特别惹眼,来来往往很多人都偷偷地看他,他们都不知道这个高大俊美比电视上那些明星还亮眼的少年,其实是在等一个人,等着他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陆炳辰心里清楚阮奕不会来,阮奕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今天的飞机。但他想,如果阮奕来了……那他就不走了。
    这只是想想。但他也只敢在明知“只是想想”的时候,才容许自己心里冒出这样的期待。
    陆炳辰自嘲地低笑了一声,拖着行李箱上了飞机。
    然后就是十年后的重逢。
    他在见到阮奕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阮奕的脸跟他少年时相差不大。陆炳辰那时候已经在商场练出了一张七情不露的脸皮,却在看到阮奕的那一刻,整个人骤然僵住。
    同行的人都是眼珠子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焖足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人精,注意到他这一瞬间的不寻常,回头就把阮奕安排到了他面前。
    陆炳辰知道自己应该拒绝。无论从任何角度考虑,他都没有再次接近阮奕的理由。
    但是,他做不到。
    他给自己开了瓶酒,第一次敢把手伸进那一堆尘封的记忆里,翻开上面严丝合缝盖着的毡布,去放任自己回忆那本该被掩埋在脑海最深处的一点一滴。
    在阮奕身上,他尝到了数不清的第一次。第一次追人,第一次被人甩,第一次被人甩了之后还死乞白赖地回去求复合。第一次丛生顾虑,第一次百般挣扎,第一次想忘记一个人却始终忘不掉,第一次明知道不能伸手,却根本无法把伸出的手再收回来。
    陆炳辰点燃了一根烟,袅袅烟雾飘散开。他想,可能……就是我没玩够呢?
    这是他唯一能拿出来麻痹自己的理由。只有自欺欺人地顶着这样的幌子,他才能允许自己接近阮奕,待在这个在他的记忆里不为人知地眷恋了无数个日夜的人身边。
    没过多久,他哥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其实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那些把阮奕送到他身边的人,不少都跟他哥有着各式各样的关系。
    陆熠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票回来,站在陆炳辰面前。
    陆炳辰看着他,心里面突然像是有一块巨石落地,他一直苦苦地支撑着,不想让这块石头落下,事到如今,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陆熠看着他弟弟的表情,就知道什么都不用问了。他顿了三秒,扬手给了陆炳辰一个耳光。
    他什么都没说,但陆炳辰清晰地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失望。
    他知道他把他哥伤到了,这个在他的印象里一直习惯了强硬,从来都骄傲得不允许自已向任何人示弱的大哥,在这一瞬间,眼神灰败得近乎于脆弱。眼前高大的男人,和母亲病床前那个眼眶通红却固执地不肯流泪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就像又一次面对那咬紧牙关去拒绝,却依然无法阻挡的命运。
    陆炳辰在这一刻感受到的自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强烈。
    他低声说:“哥,我就是想玩玩。”
    这是个无比拙劣的谎言,陆熠只需要稍微一查,就能知道他在高中的时候就跟阮奕有过一段。隔了这么多年,他又跟阮奕搅合在一起,绝对不可能是这么轻描淡写的“玩玩”。
    陆熠的眼神变了又变,破天荒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开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陆炳辰本来从不许人近身,那之后也微微放松了界限,果然有些嗅觉灵敏的人,就开始大着胆子往他身边凑。
    他虽然不会碰他们,但有些照片乍一看,还是微妙极了。那些照片放在他桌上,他一句话就能销毁干净,但是他没有,而是放任它们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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