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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页
    屏幕上出现了他上课的画面。
    偌大的三扇黑板上,只用笔写了寥寥几行。
    板书飘逸如仙,每个符号数字都认识,凑在一起就宛如天书了。不断听到下面的人交流“看懂了吗”“三行之前我就阵亡了。”“上一行我还能明白,下一行就不知道是啥了”
    镜头一切,何迅作为被采访者,坐在椅子上,冲着镜头叹了口气“这个题,是我们周考的压轴大题,隔壁班讲了一节课,据说板书写满了三块黑板吧。”
    “大仙他,讲了十分钟。”
    他艰难地微笑着,掰开指头数数“板书,加上题目,一共十三行。”
    屏幕中央幽幽出现一行字你以为这就是大仙的高光了吗
    呵
    镜头切回课堂。
    大仙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全班都屏气凝神,跟着他的思路。五行过后,三分之一的人开始茫然四顾,又五行后,多了一二十张呆滞的面孔。六十几个学生在一节数学课短短10分钟内体会到了的含义,感觉自己再过一会儿就要踏碎虚空了。
    突然,下课铃响了。
    大仙的粉笔停顿在空中。他还没有写完。
    然后,他就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把粉笔往板槽一放,转身走出教室,一套犹如动作行云流水。
    坐在第一排靠门旁边的同学,一直到他擦肩过去的时候才从这一连串动作中反应过来,连忙伸长胳膊试图拦住他“老师,你题还没讲完”
    以往每回有老师下课拖堂,下面吵吵闹闹,老师站在讲台不动如松,坚称“这道题我还没讲完”的场景,在这一刻。角色完全颠倒了。
    大仙望着他,坚定地说“已经下课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镜头又切给了接受采访的何迅同学。
    “啊我头一次看见维护下课铃的尊严,维护得比我还用力的老师。”他叹服地举起手,缓缓鼓掌。
    阮奕看笑了。
    刚开始上大仙的课,他也有一两天不太适应。大仙不是刻意省略步骤,而是他的思维速度真的太快了,正常人想到下一步的时候,大仙已经想到了下面的五六步。所以一般他讲题,大部分人都是跟不上的。每次数学课结束之后,讲台上十几个人围着板书讨论步骤再常见不过了。
    阮奕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开始刻意训练自己的思维速度。
    做题之前,他会把规定的时间往里压缩,连多余的一分钟都不给自己留,逼着大脑用最高的速度思考问题。这样练到现在,将近一个月,他跟上大仙的讲课节奏已经游刃有余了。
    画面一暗,又一亮。
    还是刚才的画面。大仙潇洒离开后,一个班的人盯着黑板上简简单单的几行解析,百爪挠心。
    “奕神,奕神”一个男生带头找上阮奕,“你懂了吗,懂了讲讲”
    十几双眼睛跟着眼巴巴地望过来。
    阮奕点点头,走上讲台。
    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幕学校里的场景,因为他走来,连周遭的空气都像在闪着微光。因为他不像老师带着麦,声音并没有被录进视频里。只能从画面上看见他挺拔的身影,被十几个人簇拥着站在讲台,修长的手指捏着粉笔,时而在板书的某一步旁轻轻一点,时而在旁边快速写下一两行。
    抛开略有些嘈杂的画面音里,这就像过分美好的默片,在陆炳辰眼前缓慢地流淌。
    他忽然想,上辈子,如果没有他,阮奕会不会就是这样。灿烂夺目,被无数个人围绕,成为他们青春记忆里最清亮的一道光。会有人爱着他,有人记住他。
    但是他出现了。
    他出现了。他的人生至此黯淡,蒙尘,最后灰飞烟灭。
    陆炳辰的心忽然干涸,寸寸龟裂,化作赤地千里。
    视频结束,虞子衿走上讲台。
    “我在d站开了一个账号。”d站是这几年很流行的一个视频网,她说,“这个视频已经上传了,以后剪的班级周记我也会传上去,大家想看或者下载的,直接去网站搜就可以。”
    大家鼓掌又欢呼“虞导辛苦”
    这个账号只有十班的人知道,弹幕互动的也都是班里熟悉的id。但是有一天,阮奕忽然在评论区看到了一条陌生的留言。
    有个名叫秋刀鱼qoe的人问那道数学题中间有一步没看懂
    阮奕当时正好闲着,顺手点进他的私聊哪一步
    过了一会儿,那人拍了张照片发过来,在卡住的那一步用红笔打了个圈。
    这一步要想明白,思路上确实要转个小弯,阮奕点了两句,那边很快就懂了谢谢兄弟。
    这之后,阮奕时不时就会收到这个秋刀鱼qoe的私信。
    图片jg
    这道圆锥曲线,算了五遍没有一次答案一样,兄弟帮忙看看
    图片jg
    微积分数列不等式,压轴题,看看抱拳
    阮奕估计这个人在上高三。好在他高一就把该学的都自学过了一遍,做起来虽然也有点挑战,但问题不大。做出答案之后,他把过程拍给对方。一来二去,两个人也慢慢熟了。
    他这才知道,秋刀鱼是一个乡镇中学高三的班长。
    秋刀鱼qoe我们这儿老师少,物理和数学都是一个老师在教。
    秋刀鱼qoe按年龄他其实早该退休了,现在身体也不太行。胃上出了毛病,本来早就应该动手术,他打算等寒假再弄,这哪儿行,我们把他劝到县医院躺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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