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当初因为颜子荐做主将镜子送给姜不韦就冲过来发疯的韩熠, 他们有理由相信,韩熠肯定是在等什么。
果不其然, 韩熠终于是站出来了。
颜子荐跟姜不韦对视一眼, 瞬间做好了心理准备给韩熠查缺补漏。
韩熠的功力他们是不怀疑的, 虽然缺少政治经验, 但是这位……思维方式真的跟一般人不一样, 他总是能从大家都想不到的角度去辩驳。
不过到底是年轻,颜子荐和姜不韦估摸着他直接对上对面那些经验老道的政客,可能还是有点不够看。
驷车庶长对韩熠也十分戒备, 见到他站出来便问道:“少良造又何意义?难不成是觉得这点功劳不够吗?”
他一张嘴就给韩熠挖了个坑,但凡韩熠敢这么说,其他跟褚世英功劳差不多的人只怕都会找他麻烦。
韩熠淡定地说道:“我有疑问的当然不是功勋,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说完他也不等驷车庶长再说话,便对着秦王拱了拱手说道:“禀王上,日前我查阅账目之时, 发现上个月粮草支出为一百三十万石,而这一百三十万石是全部供应给蒙先将军一路,我顺便对比了蒙翱将军之前的损耗, 虽然可能不太准确,但大体应该差不许多,按照蒙翱将军的消耗来说,如今粮草至少应该还有九十万石左右,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到粮草不够的地步。”
韩熠说着环视一周笑了笑:“粮草消耗这么快,诸位居然没有察觉,还在争功?我现在倒是想要问问那些粮草到底哪里去了?是真没了还是假没了?如果是真没了,那么是什么人消耗掉了这么多的粮草?如果是假的……那就要问问,这么多粮草,谁能偷天换日,让它们凭空消失了。”
韩熠说完就那么看着驷车庶长,想要看他怎么说。
而大殿之上瞬间比刚才还安静,静到了哪怕一根针掉落地上都清晰可闻的地步。
驷车庶长看着韩熠仿佛是个怪物,是的,没有人去关注粮草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公子虞的反击,所有人都在看这两个人的博弈。
他们的着眼点已经是更高的地方,反而忽略了这个事情。
而韩熠的言下之意就很恐怖了,粮草如果真的被消耗了,那就代表人多,可是朝廷记录在案的出征的士兵可没那么多,那么那些士兵是哪儿来的?
如果没有被消耗,那么就可能是褚世英贪渎,那么大批量的粮草,他一个人想要运走肯定做不到,那么又是谁跟他里应外合?
无论是私藏士兵还是个贪渎粮草,背后代表的意义都十分恐怖。
驷车庶长勉强定了定神说道:“这有何好奇怪?蒙将军一路攻城拔寨,俘虏者众,这些人不消耗粮草吗?”
他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下面的人也跟着附和。
韩熠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只不过蒙将军可是已经将俘虏数都报上来了,按照秦律,俘虏的口粮都是有规定的,那些俘虏一个月消耗最多不过一百石粮草,算下来还有近二十万石粮草的差额,这可不是小数目,难道驷车庶长是想说蒙将军瞒报俘虏数量?”
这个大概是最不可能的了,俘虏也是代表着战功的,俘虏越多蒙先的战功就越多,他手下的战功也越多,怎么可能有人瞒报。
韩熠本来想要加一句若是粮草充足却借口不发,褚世英到底是何居心?
然而想了想,这些人到时候可能又要咬死了褚世英是不知变通按令行事,还是算了吧,将大家的目光聚集在粮草上就行了。
反正这件事情绝不可能善了,至于褚世英……无论如何他是活不了的。
如果他说的是真,粮草真没了,那么就要查,查到最后说不定他全家都要填进去。
如果他说的是假,到时候韩熠再咬死他意图谋害王孙,心有不轨得了。
驷车庶长眼见秦王面色阴沉,顿时跪地哭喊道:“王上,冤枉啊。我一家世代忠臣,晸悦伯是要杀我全家啊!”
不哭不行了,这两个问题太尖锐,搞不好就是个谋反的罪名!
公子虞终于是忍不住站出来说道:“驷车庶长一心为公忠心耿耿,少良造如此污蔑究竟是何居心?”
韩熠嗤笑一声:“我只是将数据摆出来,别的可什么都没说,至于真相究竟为何,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公子虞还想争辩什么,那边秦王就一拍案几说道:“查!”
说完秦王就直接拂袖而去,看起来气的不轻。
等他走了之后,朝堂上才瞬间炸开了锅。
大良造一脸震惊地看着韩熠问道:“你……你日前,是为了……为了这个?”
韩熠看着他诚恳说道:“我只是觉得数据不太对啊,大良造想,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出兵的口粮都是朝廷上下省吃俭用得来的,若真的被挥霍一空或者有人暗度陈仓,那……接下来的粮草供应可就要出问题了啊。”
大良造的思路直接被韩熠带到了沟里,认真思索半晌之后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如今国库粮食算不上太过充足,的确应该好好查查!”
此时丞相路过正好听到大良造这句话,嘿了一声,摇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了不得。”
说完这位就走了,而跟在他身后的大庶长也目视前方来了句:“谁说不是呢,不鸣则已,一击毙命,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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