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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身离开,恭送声一片,秦无恒与沈清月跟在他身后。
    戚慎乘着夜色,说起:“林中的萤火虫比王宫多。”
    秦无恒看了眼高低飞过的一片萤火虫:“是的,但臣记得哥哥不喜欢虫子。”
    戚慎勾了下唇角。
    秦无恒交代身后侍卫:“天子居住处做好驱虫,不可懈怠。”
    “阿恒曾为寡人捉过萤火虫,放在绢灯中,我们追跑在宁翊宫的庭院里。”
    秦无恒很快笑道:“是啊,都有很多年了。不想哥哥还记得。”
    戚慎握着腰间的软圆团子:“寡人弑兄夺位,不尊父母,王室三十七个兄爵姊妹被寡人赐死发配,后宫妃妇寥少,膝下又无一子,臣子不亲近,子民不拥戴,寡人真的是个暴君,太残暴了?”
    秦无恒不料他忽然有这样的感触:“哥哥,为何如此感概?”
    “刚刚寡人瞧见陆公被笼中惨状吓坏了,霎觉扫兴,一时想寡人是不是太残暴了些。”
    “没有人知道哥哥所受之苦,兄爵公主各为私利争夺杀人,他们又何来纯良。陆公素来有慈悲之名,他不敢看笼中斗兽可以理解。天子为尊,您是苍生之主,武士与兽博您一乐是他们的荣幸。”秦无恒一腔深切情谊,抿起唇说,“只有臣知道哥哥所受辛苦,臣希望哥哥你快乐。若世人要说天子残暴,那便让他们说臣吧,反正一切都是臣安排的,与哥哥无关。”
    戚慎背对着他,良久才转过身来。
    沈清月立在稍远的地方,宫人也都不敢靠近。他们二人相互凝望彼此,戚慎问:“那可你记恨寡人赐死秦邦?”
    秦邦是秦无恒父亲的名讳。
    秦无恒决绝道:“父亲不配做父亲,他害死了母亲!”
    戚慎微微颔首,夜色如他眸色一样幽深,他说辛苦了,睨着不远处的沈清月:“让她跟上来,你且休息吧。”
    戚慎径直走向温泉处,宫人要为他宽衣,他噙笑睨了眼跟在身后的沈清月:“先为她宽衣。”
    沈清月望着池中腾升的水汽,手不由自主握向腰间的短刀。
    成福瞧见:“御前不可带刀,沈姑娘……”
    “这刀精美,给寡人看看。”
    沈清月解下,成福呈上,戚慎望着这刀鞘上镶嵌的精美红宝石与东珠,又拔出短刀,手指抚过利刃。
    “是把好刀。”他递给沈清月,“寡人喜欢带刀的美人,御前你也可以佩戴。”
    沈清月盈盈抬眸,惊喜般冲戚慎致谢:“天子……”
    “嗯?”
    “您与传言中不一样。”
    戚慎问哪里不一样。
    沈清月说:“您笑时也很温柔。”
    戚慎哈哈大笑一声:“与寡人共浴?”说完这句,他的笑顷刻敛下,表情的起伏被他掌控自如。
    沈清月愣了瞬间,在犹豫里宫女已经上前要为她脱衣,戚慎也眯着眼惬意地在等她。
    她敛眉:“民女有罪,民女这两日身子不爽,所以,所以不便……”
    “哦。”戚慎淡然转身,“那你退下吧。”
    沈清月如释重负,离开温泉时却总觉得哪里对不上,好像是戚慎的表情。他变脸太快,让她总感觉周身有一股冷意,但自古天子应该皆是如此吧。
    戚慎并未沉浸在温泉池中,洗去一身血腥之气后便很快上岸了,自己闻了闻墨发与衣襟,皱起眉:“寡人身上可有味道?”
    成福凑上去闻了闻,忙说没有。
    他不信,吩咐:“把香点上。”
    成福忙点起龙涎香,心里暗叹他这身上哪有味道,他坐得高离得远,根本沾不上血腥气,而且这一身龙袍已经够香了。
    戚慎坐在香雾里足足喝了三盏茶才起身回去。
    他跨进门槛便问景辛在做什么,宫人回已经就寝,但她没睡在他那间屋内,他去了她的房间。挽绿与留青汇报着白天沈清月来探望了景辛,又上前为他宽衣。
    戚慎抬手示意她们退下。
    他自己解开玉带与外袍,怕宫人窸窸窣窣的吵到景辛。哦不对,吵到他第一个子嗣。
    行至榻前,他掀起帐幔,女子正酣睡,衾被上花团锦簇都不及她颜色娇艳。他抿了抿唇睡到她身旁。
    但景辛好像是做梦了,先是蹙了下黛眉,而后口中也发出细碎的声音,像在喊她自己的名字。
    这不是个美梦。
    景辛梦到了原主。
    她的梦里是水彩颜料的斑斓绚烂,原主却一身古典曳地长裙朝她走来,一面问她在画什么,一面又吐槽她画得不好看,妩媚的脸滑稽得让景心想笑。
    原主忽然正色凝望她,一言不发,最后眼泪掉出眼眶。
    景心看得慌了,原主终于对她微笑起来,说谢谢她。
    “谢谢你景心,谢谢你护住了我的小王子,我便了无遗憾了。”
    原主说完美丽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白雾中。
    景心喊她名字,喊得嗓音嘶哑都没有再看见人。
    她蓦然睁开眼,黑黑的一片,只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
    她吓了一跳,男子磁性的嗓音响起:“是寡人。”
    “做噩梦了?”
    她含糊答了一声,闻到鼻端太香,打了个喷嚏忙缩进被子里。
    “受寒了?”
    好吵。
    “王上,你身上太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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