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对过画像?”戚慎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系着腰带,疾步出殿。
“只因女子蒙着面纱,不曾对上画像。但巡卫道身形与气质都极像景妃娘娘。”项焉道,“王上,不如由属下先带兵去寻。”毕竟如果还是像上次那般认错,戚慎该是很伤心的。希望越大,失望越烈。
戚慎并未回他,项焉已知劝不动,带上禁卫策马出了王宫。
一路上,戚慎心底狂喜,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愠怒。
如果此人真是景辛,她为什么要去十里亭,因为周普曾在那里扎营,因为她曾去过那里,还记得周普?
心中醋意翻涌,他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了地方。
郊外僻静,十里亭曾因为两军大战死伤无数,不少尸体直接掩土埋葬,几乎是无人敢踏足此般荒凉之地的。
没有月光的夜晚根本瞧见不见四周景象,初春夜风薄凉,戚慎与禁卫足足觅了彻夜,直到天际泛白都不曾寻到踪迹。
项焉道:“王上,您还要早朝,此处由属下……”
“天色将明,继续寻踪。”
项焉无奈,跟在戚慎马后,指挥了身后的禁卫:“去附近农家看看要份早膳,或在溪中抓几条鱼烤好。”
禁卫策马离开,却在不多时倏然折返,高呼:“项统领,在南边,那条河里!”
禁卫激动得口齿不清,戚慎心跳剧烈,策马狂冲向溪河的方向。
天尚未明,黯淡光烟里,身穿粉裙的窈窕女子一步步跨入溪中,那背影与景辛一模一样,戚慎失声呼喊不可,夹紧马腹冲上去。
身下烈马并不能承受这样的速度,前蹄踩滑大石,马蹄弯折扑倒在地,而戚慎一直注视着那个背景,未曾防备,狠狠摔在碎石滩上,手心割破,鲜血汩汩。
他不顾一切冲入溪中,却被脚下水草绊倒栽入水底,霎时溅起高高水柱。
他会游泳,却一时被这密密麻麻的水草缠住,连脖颈都被套牢。他手去解脖颈的水草,却越缠越紧,溪水呛入喉间,竟被水草缠得窒息。
可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不要,她不要寻死。
等等,她为什么要寻死?
戚慎这才回想到刚才天色朦胧,那女子的头发似乎不及景辛长。
那不是她。
赶来救驾的禁卫有几人也被水草缠住,身后项焉拼命往戚慎的方向游,终于见戚慎已经自己站起了身。
戚慎浴水而起,黑发滴答落着水珠,龙袍上沾满水草。他睨着那女子的方向,女子已沉入水底,只余脑袋慢慢下沉,有禁卫已经赶去救人了。
项焉:“王上,您受伤了!您先上岸,已有禁卫过去!”
天色蒙上一层灰,戚慎踏入岸上,这一刻确信那不该是景辛。
她没理由寻死。
禁卫幸好快了一步,赶在女子还剩一口气前将女子救上了岸。
这是张清秀年轻的脸,戚慎收回视线,心底盈着失望,甚至想暴怒杀人。
他攥紧手心,伤口被指甲划得生疼。
“查清楚此女为何寻死,回宫。”他转身上马,连膝盖都早磕破了。
戚慎换上龙袍如常要去上朝。
项焉明明都在之前瞧见他眸底猩红的杀意与怒火,此刻却见他已镇定如常,像个毫无感情的雕像。小心出声请他先养伤,但戚慎充耳不闻。
早朝如常进行,只是穆如仁忽然从桌案前起身跪到殿中,朝戚慎不住磕头。
戚慎眯起眸子:“这是何故?”
“王上,臣谢谢您救了臣的爱女!”穆如仁感激涕零,他是准夫,兼掌刑典,自己的女儿却被恶人凌.辱,恶人逍遥在外,女儿自闭出走已失踪三日,终于在今日早晨被戚慎的禁卫送回府。
他感念戚慎颁布律法保护女子,更感激这个他一向不曾看好的天子救了他的女儿。他狠狠磕头,噙泪道:“是您救了臣的女儿,臣誓死都追随天子!”
戚慎早猜那女子有隐情,却是此等大罪,他明明刚刚颁布了律法严惩奸.淫。
他勃然大怒:“掘地三尺找到这罪犯,凌迟处死,抄家灭府。”
这是大梁第一例因为奸.淫罪被凌迟又抄家灭府的案子,穆如仁的女儿穆岚终于含恨指认了犯人,犯人是夜便被缉拿,于平日斩首的南市门公然处以极刑,一家上下竟都是作奸犯科之徒,一个不剩。
南市门前目睹处刑的百姓有的直呼太过残忍,但整个王都的女性都言此法做得好,第一次夸扬起当今的暴君。
戚慎坐在棠翠宫中,为一次次迎来希望又屡次覆灭成绝望而伤神。
他拿起那夜从景辛书中找到的画像。
画中是位女子,年轻娇美,穿着异于大梁服饰的吊带小黑裙,露出天鹅颈与纤细手臂,眉目如画,琼鼻尤为精致,丽质天成。女子红唇略带清冷笑意,这模样虽然美,却总太过冷艳,少了她圈住他腰红起眼眶撒娇时的温软。
戚慎眯起眸子,瞧着画中女子一头羊毛似的栗色卷发匪夷所思,想到一个法子。
他召来宫廷司工坊的桑皎胡。
“按着这模样做个娃娃。”
桑皎胡听得不太明白,戚慎拿出一只蓝色的哆啦A梦玩偶。
“这是景妃从前让宫女做的,像此类的玩偶,容貌不必与画中一致,服饰颜色也不必一样,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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