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辛端坐在椅子上:“瞧, 你主子似乎并不在乎你。”
挽绿不作声,敛眉退出了寝宫。
陆扶疾径自坐下,含笑望着景辛:“你猜戚慎到哪了。”
卷翘的长睫一颤,景辛理着身上这华美的宫妆裙, 信心满满:“他离陆国越近, 你的死期该来得越早。”
“你以前可不是此般爱顶嘴的。”
景辛美目冷淡:“注意你的态度,本宫是梁天子的妃子!”
她的震怒只换来陆扶疾的轻笑。
“美人生起气来也别有一番风情。螓首蛾眉,香肌软腰, 当配王者专属, 孤喜欢你这副美貌。”
景辛恼羞道:“你只让我觉得恶心!”
陆扶疾笑意越甚, 却在大笑里忽然间敛下笑, 目光沉冷笼罩她,似幽怨,也不甘心。
景辛心下一震,他已缓缓起身朝她走来。
她起身要往外走,但门外侍守的宫女瞬间关上了门。心底惊慌, 眼见殿中退无可避,她索性冷静下来,直视这个来到她身前的恶人。
陆扶疾拽住她手腕,景辛隔着宽袖都感到恶心。
“那年不是要给孤做牛做马,嫁妻做妾也甘愿么?”
景辛怔住,这是什么意思,原主跟陆扶疾还有过绯闻?
她简直快被恶心吐了,恼羞扯出手腕。
“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扶疾冷呵:“赭衣巷,三月暖春,梨树下你拦孤的仪仗,救命之恩,这都忘了?”
景辛怔愣着,去拼凑他说的这些画面,终于想起原主是有这段记忆。
那年原主的母亲意外撞井身亡,原主被富贾强抢,逃到一条街巷中撞到了一支浩荡的队伍,向那队伍求救,不曾想马车上的人竟然能是诸侯。
马车上的年轻公子用折扇遮住了半张脸,问凭什么要救她。原主听他声音动听,又见眉目温和,觉得该不会是恶人,擦去一脸遮掩容貌的泥灰,说可以做牛做马,做妻妾奴婢都甘愿。车上的人落下车帘,只让手下将她安顿在客栈。原主以为对方已经忘了她,在几日后银钱用尽,才离开了客栈撞见了周普。
她怎么会知道原主是这么牛掰的人物,一个个大佬都能看上她容貌,小说里这就只是个炮灰啊。
“孤救了你,你却转而投身到周公门下,越美貌的女子,话果真越信不得。”
景辛笑了:“陆公这是什么顽疾?脑疾还是智障?你不过就给本宫几两银子,就想让本宫给你做牛做马?你做梦还差不多。良禽择木而栖,择的当然是梁天子这棵参天茂树。”
“参天茂树?”
“是的,他是我的天,是我的夫君,是这天下唯一顶天立地的人。”
陆扶疾嗤笑不已,只把她这句话当成滑稽笑话。
景辛见他目光灼灼,她心底无比惊慌,面色却一直强作镇定。
“哦,别说我的夫君,你连周公都不如。”
陆扶疾眸色暗沉:“莽夫之勇,怎可撼动天下。周公乃败将,虽然孤也钦佩他一腔勇气,但孤与他不是一类人。”
“不是一类人?你不就是垂涎本宫的美色吗?”
她太直白,以致陆扶疾脸色僵硬,她勾起红唇,眼里一腔哀切思念。
“我想周公了,他在弥国待我极好,我去他军营他也从不曾委屈过我,什么都听我的。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却不像你,只因为救我一回就想要挟我报恩,别说我的夫君了,你连周公都比不上。”
她见陆扶疾脸色越来越愠怒,在计算这激将法管不管用,增加剂量:“我原以为周普只是莽夫,你比他英俊年轻,却不想人不可貌相,有些人白长一张英俊的脸,还不如莽夫懂得怜惜与尊重女子。”
“孤做得到!”
景辛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并不相信。
陆扶疾深望她一眼,打开寝殿的门踏步出去,但很快又折回来,手上拿出一本书册。
他翻阅上面的字:“戚慎给你尊重了是吗,孤也可以做到。一个不懂民生疾苦的暴君荒唐至极,孤不屑与他比较。”
景辛诧异那本书册,假装冷淡去拿,在看清那些字后被惊出一身冷汗。
[ 丁末日,景妃诏男艺人于长乐殿赏舞,午时睡二时辰……子时无眠,起身作画。]
[ 丙辰日,殿中焚香以牛奶沐浴,景妃诏琴声作陪,出浴后喜用香膏润肤……]
她早已被监视,在棠翠宫的一举一动都被挽绿记录成起居注,连同戚慎做了什么这上面都有。浑身窜起寒意,仿佛生活在一个监视器下,景辛对面前的人厌恶到极点。
但她垂眸敛下这些情绪,扔掉那本册子。
她负气地坐到椅子上:“那年救了我,为何一直不曾现身,你为何出现在弥国?”
“孤那年微服到弥国与周公商议对策。”
“商议朝戚慎献美的对策?”
提到戚慎,陆扶疾神色不喜,点头。
景辛懂了,所以即便原主入弥国王宫后陆扶疾发现是她,也为了这造反大计不曾与周普言明。
“孤每日看你学习琴技舞技,你一颦一簇都……”
“周普送我入梁王宫后要我暗报戚慎的消息,我从不曾传回信,他与你关系亲密,可曾告诉过你?”
陆扶疾并不愿回答,但见她一直在等答案,敛眉道:“不过是心软莽夫,终不得成就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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