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和顾重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得不远处的榕树下,站了个披着紫色撒花斗篷的女子。他们相视一笑,又看了看一旁的周显恩,倒是带了几分兄长的宠溺。
瞧着他那一脸失神的模样,顾重华和沈珏更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以前的周显恩见了贴上来的女子都厌烦,半点怜香惜玉的自觉都没有。那时候他们还担心他日后怎么娶妻。却没想到,这战场上的冷血将军,遇到了心上人,还真化成绕指柔了。
周显恩一甩缰绳,便由着沉墨带他过去了。而不远处的谢宁,瞧着周显恩竟然过来了,还颇有些意外,她本只是想远远地瞧他一眼。
可身着银甲红袍的将军,已然骑着乌黑烈马向她而来。
直到停到她身旁时,周显恩才翻身下马,一手揉了揉她的脸,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来送我,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谢宁小心地瞧了瞧不远处黑压压的军队,轻轻摇了摇头:“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是来的时候才看到这里这么多人,我怕打扰你,就想着在这儿送送你就好了。”
入了秋,时常起风,将她的斗篷都吹了起来。周显恩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管他们的?你来送我,又不是送他们,谁让他们没有夫人来送?”
周显恩说着,嘴角微微翘起。又往前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里,却是离自己有了些距离。因着身上铠甲太过坚硬冰冷,所以不想硌到她。
谢宁趴在他的怀里,抬起脸看着他:“夫君,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
周显恩看着她的眼睛,忽地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回过神,他才道:“我尽快,你放心,这一次应该会是最后一场仗了。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谢宁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轻轻“嗯”了一声:“那我就在家和小鱼干一起等你回来,正好我在家多学一些菜式,在外面打仗一定很辛苦。等你回来,我就给你做一大桌子好吃的,全是你喜欢的,好不好?”
周显恩笑了笑,双手抚上她的脖颈,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好,到时候我一定全吃完。”
谢宁瞧着他眼里的笑意,还有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只觉得心头一阵暖意,好似这吹在身上的寒风都不见了踪影。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下头,从袖兜里拿出一块红绳系着的平安符,捏在手里,递到了周显恩面前。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夫君,我知道你一向不信这些,不过,这是我去寺里给你求来的,你还是带上吧,这样我也能安心一些。”
“我确实不相信这些东西。”周显恩挑了挑眉,瞧着谢宁有些委屈。他忽地笑了笑,抢在她收回手之前,拿过了她手里的平安符。将袋子松开了些,又从腰间取出了个什么。
谢宁好奇地瞧去,却见得他手里捏着一枚铜钱。待看清上面的彩绳,她像是想了什么,有些惊讶地微张了嘴,她讷讷地开口:“夫君,这不会是过年的时候,我送你的那枚压岁钱吧?”
周显恩点了点头,径直就将那枚铜钱放进了平安符里。
谢宁抿了抿唇,愣愣地看着他。那枚铜钱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她都以为他早就随手扔了,或者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贴身带着。这样想着,她忽地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心里也一丝一丝地泛着甜。
周显恩将铜钱放好后,有将平安符的袋口系好,挑眉瞧着谢宁,晃了晃指间的平安符:“现在,我信了。”
谢宁没忍住抿唇笑了笑,连离别的伤感都暂时冲淡了几分。
“来,你给我戴上。”周显恩说着,勾唇一笑。将手里的平安符递给了谢宁,略低下了头,似乎在等着她为他戴上。
谢宁接过,又掂了掂脚,将平安符细心地为他戴上,又为他理了理有些褶皱的战袍。因为周显恩低着头,瞧不见她现在的模样,她眼中忽地涌动出几分酸涩之感,手指微微颤抖。却是极快地将眼泪憋了回去,这才轻声笑了笑,道:“好了。”
周显恩抬起头时,看到的依旧是含羞带笑的谢宁,她就好像和平时送他上朝一样,等到午后,他就会回家了。
只是这一次,多久才能回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眼神微动,忽地压低了眉头,在谢宁抬眼瞧向他的那一刻,将她拥入了怀中。他轻轻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谢宁趴在他怀里,回抱住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拼了命地想把眼泪憋回去,嘴角撑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良久,久到谁都不愿意放手的时候。周显恩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终究还是低头在她的额前落下一个吻。随即便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直直地看着她,似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底一般。
他喉头微动,哑着嗓子开口:“你就乖乖待在家里,有什么事就让秦风帮你去做,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我派了暗卫保护你,你要时刻和他们联系。如果兆京待不下去了,你就带着秦风先去找右相,他是重华的外祖父,你让他想办法送你来找我。别的人,一概不能信,记住了么?”
他说着,握在谢宁肩上的手也收紧了些,目光带了几分恳求,“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不要出任何的事。”
谢宁点了点头,面上漫开笑意,可声音却带了几分哽咽:“我都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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