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顾重华看起来并没有惋惜,想了想,便道,“那你告诉我,她住何方,我即刻就派人去寻她,想来也用不了多久。”
似乎是看出了苏青鹤想说什么,他笑了笑,道:“无妨,我有这个耐心去等她。”
苏青鹤微张了嘴,直愣愣地靠着他,这话都被他堵完了,她是半点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捏了捏袖袍下的手,眼神有些慌乱了。
这让她去哪儿找一个“表妹”出来?
而且他见过她穿着女装的身形,这定是不能随意找个人来代替的。可若是没人来,那她真就是欺君了,而且顾重华肯定会猜到什么。
她喉头微动,脊背都僵硬着,额头隐隐有了冷汗。可顾重华似乎并急着不催她,只是慵懒地躺在软枕上,似乎在等一个答复。
良久,苏青鹤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便跪在了地上,抬起手中捧着的奏折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她的声音顿了顿,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榻上的人,只是缓声道,“臣在大理寺任职多年,常有劳损,如今身子已是大不如从前,恐难堪重任。再加之,家母年事已高,臣只想多些时间陪伴在母亲身侧,是以今日特向陛下请旨告病还乡,请陛下成全。”
她说着,在地上磕了个头,腰身弯下,似乎是顾重华不答应,她便不起身。
可大殿里只是安静了一瞬,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榻上的人没有回应,良久,久到苏青鹤都有些忐忑了,才传来一声苦笑:“待在我身边,这就这么让你为难么?”
那声音无端端有些落寞,勾得人心下难受。
苏青鹤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榻上的顾重华,他已然起身,坐在了榻沿,正低头瞧着她。满头墨发披散在身侧,苍白的今日带了几分笑意,可眼里却只有落寞。
“陛下……”苏青鹤压低了眉头,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眼神,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突然刺痛了一下。
顾重华缓缓伸出手,却是绕到了她的脑后,在苏青鹤错愕的眼神中,解下了她的发带,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映着她惊慌的脸色。
可还未等她开口,顾重华便勾了勾唇角,轻声道:“你还打算骗我多久,青鸾。”
一声“青鸾”,让苏青鹤的眼中瞬间盈满了水光,她往后退了退,差点瘫软了身子,唯有目光直直地盯着榻上的顾重华。
顾重华的手指顿了顿,与她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可他还是一点一点地收回了手。
良久,苏青鸾像是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陛下,您知道我的身份?可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竟然知道她不是她哥哥,可他又为什么一直不说,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顾重华单手撑在榻上,轻轻“嗯”了一声,又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纵使样貌上长得分毫不差,可苏青鸾就是苏青鸾,他只需要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苏青鹤实在是太过震惊了,连害怕都忘了,反而急于追寻一个答案:“可您为何不揭穿我,反而封我为大理寺卿?”珹珹
女子不能为官,何况她还犯了欺君之罪,他不仅没有治她的罪,反而对她一视同仁地进行封赏。他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重华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温声道:“你真的看不出来么?”
在他那般温柔的眼神中,苏青鸾的呼吸停滞了片刻,也许答案早就不言而喻了,可她甚至还来不及去想,也不愿去深想。
顾重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却是用着极为认真地口吻:“因为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心悦于你,我这样说,你可懂了?”
苏青鸾微张了嘴,眼中的水光再也承不住,缓缓地落了下来。可她终究摇了摇头,颤声道:“不,不可以,陛下。”
他不能喜欢她,他们是不会在一起的,她不会嫁给一个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的。
“青鸾,你真对我无意么?”顾重华直直地看着她,语气却始终温和。
“对不起,陛下,我……”苏青鸾攥紧了衣摆,眼中又要涌出水光了,她低下头,后面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见她如此,顾重华低垂了眉眼,往后退了一些,良久,才笑了笑,道:“罢了,缘分二字,讲究的便是你情我愿,你若是对我无意,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说着,温柔地伸出手指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低头笑道:“是我不好,将你弄哭了。”
他弯了弯眉眼,径直将她手中的奏折拿起,良久,终是轻声应了一句:“你说的事,我允了。”
“陛下……”苏青鸾抬了抬眼睫,看着他面上温和的笑意,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眼前模糊一片,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不哭了,回去吧。”他将奏折放在一旁。单手撑在榻上,唯有面上的笑意,始终温和。
苏青鸾眉尖紧蹙,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他是九五之尊,这天下都是他的,他若是想要她,自有千种法子强行留住她。可他却什么也不说,反而答应了放她走。
她低下头,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到了手背上。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这样,只会让她心里更加痛苦。
大殿里安安静静地,顾重华眼神微动,触及地上的泪渍,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俯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道:“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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