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啊!”
潘小宝快速眨着眼, 小碎步跑到最远的蓝帐篷, 滋溜钻进去。
苏妙言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电风扇吹不到她这边, 她只能靠手动风扇摄取一点凉意, 顺便也能赶赶蚊子。
潘小宝一屁股坐在板砖堆起的墩儿上, 夺过风扇, 可劲儿地扇,说:“我看咱收拾收拾走吧。”
没有了风,周遭的热气像是掀开盖子的蒸锅瞬间暄腾起来,烧心。
苏妙言蹙起眉, 拿起地上的宣传单叠了下, 继续扇,低声道:“没戏了?”
“不是。”潘小宝说,“是不知道有没有戏。”
他和苏妙言是昨天下午三点左右到的片场。
副导演说可能会有个绑匪掳走其他丫鬟的戏份需要小群演,他们就在这里等,等到晚上这场戏还没拍,说是改成今儿个一大早上拍。于是, 他们打道回府后又赶在凌晨四点到这里准备,等来的是又一个下午三点。
“不知道有没有,那就是可能有。”苏妙言淡淡道,站了起来,“再等等吧。”
“诶,你去外面干什么啊?外面能把活人热死!”
“卫生间。”
“……”
还卫生间?条件不如村儿里的公共厕所。
潘小宝拿着扇子跟出去。
拍戏不是件容易的事。
像这种酷暑时节拍古装戏,身上里里外外五六件衣服裹着,不起一身痱子都不对不起服装组。可即使如此,多少人求着受这份“罪”都没有机会。
苏妙言呼口气,手挡着强烈的太阳光往临时卫生间走。
闷热的空气像是薄薄的塑料面罩呼在人的皮肤上,汗水看似想冲刷走这份粘腻,实际上完全不是高温的对手。
“快点儿!热死了!这天儿还让不让人活了?”
迎面,穿着豆绿色戏服,长头发用夹子夹起来的女孩往这边走来,她一路都在和帮她拎裙子的女孩抱怨。
方玥怡,和苏妙言签了一个公司的同事。
她们两个人都是即将读大四的学生,公司不签正式合同,但有资源会想着让学生们试试,等到她们毕业了再综合考虑一下就可以成为正式的签约艺人。
“哟,还没走呢?”方玥怡一见苏妙言秒换之前不耐烦的脸,眼睛跟装了钩子一样精明,“你耐心可真大。我这拍完三四场了吧,好想歇歇啊。”
苏妙言轻笑,看向裙摆上的道具血浆,明知故问:“你这不是已经‘死’了吗?魂魄还有戏呢。”
方玥怡脸色唰地黑下来,刚要反击,潘小宝跑过来。
“玥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呢?”他眨眨眼,“茹茹姐正喊你呢,可能是叫你剥桔子还是切西瓜。”
方玥怡气得跺脚,指着苏妙言大喊:“一个连尸体都演不了的主儿,你得意什么?我实话告诉你,你就不可能接到戏,赶紧滚吧!”说罢,一把扯过裙子走人。
潘小宝扭头看着人走远,咕哝道:“脸整得一生气跟阴笑似的,大白天见女鬼。”
“你也去卫生间?”苏妙言抹了下额头上的汗。
潘小宝说:“去屁!我还用排水吗?都出汗了。”
苏妙言笑笑,继续往前走。
“妙妙啊,要我说咱们还是……”
“怎么?”
潘小宝一时又张不开口。
苏妙言从口袋里掏出来块儿薄荷糖扔给他,“去帐篷里等我吧,我马上回去。”
***
晚上七点。
潘小宝第N次去找副导演,副导演失忆般地回复他:“啊?下午那场戏就拍完了,没人告诉你吗?”
“……”
你大爷的。
苏妙言和潘小宝坐长途汽车返回B市。
车里比户外可是凉快了不少,只是憋闷在车内的各种汗味儿让人透不过气,但稍稍推开点儿窗户,司机又会喊开着空调呢。
煎熬一个半小时,两人下车跑进白色小Polo。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潘小宝大口大口地喘气,敞着窗户,不客气地把空调风挡调到最大。
苏妙言看眼时间,问:“送你回店里?”
“nonono!”潘小宝晃晃手指,“哥带你去个好地方的。新开的音乐酒吧,我请客!”
苏妙言对酒这种东西提不起兴趣,可潘小宝总说她将来成了影后少不了要和名流们推杯换盏,一点儿酒量没有怎么混?
这话一开始还听得她觉得大有道理,现在嘛,喝两杯麻醉下自己也好。
1906酒吧。
迷离梦幻的灯光缓缓铺开,舞台上慵懒的女声唱着逝去的青春。
潘小宝找到两人圆桌,从waiter那里点了两杯开业酬宾的特惠鸡尾酒。
“来来来,别气馁!”他举杯,“潘潘哥给你物色更好的资源,这算个什么?连脸都露不了。”
苏妙言笑笑,一口闷掉一杯酒。
“祖宗啊,这都是钱诶!你当喝水呢?”
“waiter!五瓶啤酒。”
“……”
“来都来了,你别那么抠门行不行?我现在这心情,必须得喝两杯。”
潘小宝收回手,叹了口气。
这半年多以来,他是最能理解苏妙言的人。
没背景靠着自己打拼本来在娱乐圈就不好混,偏偏,苏妙言长了张妖精脸。
大多数人可能以为这张脸是最好的敲门砖,但凡事都有两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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