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些天过去了,这些桃花枝被他插在水里,日日精心照顾着,粉红的桃花瓣还依旧水润着带着艳丽的光泽,薛清灵半蹲下来,手指轻轻抚摸过柔软的桃花瓣,蓦地就想起了一双眼睛,让他自己的颊边都不禁露出了浅浅的小梨涡。
“公子。”小艽在背后叫了薛清灵一声,刚刚有个薛府下人送过来一个精致的小食盒。
“嗯?”还在欣赏桃花的薛清灵应了一声,回过神来,正好看到小艽把食盒递到他身边。
“公子,这是合珞斋的糕点,何珞斋的陈师傅回来了,管事知道公子你最喜欢吃陈师傅做的糕点,今日早早就让人去何珞斋排了好些时候,才买到了这么一盒新鲜的糕点,公子快来尝尝吧。”
薛清灵接过小艽手中的黄花梨食盒,那食盒做工精美,一共有两小层,雕着细细的兰花纹,他推开上面一层,正好看到摆盘漂亮的一盒糕点,有印着点点绯红的梅花糕,还有牛舌饼,杏花枣泥糕……一共七八样糕点,带着甜甜的香气,很是吸引人。
薛清灵随手拿了一块枣泥糕尝了一口,他眼睛一亮,“果然是陈师傅的手艺。”
他的味觉比常人要灵敏百倍,寻常的糕点菜肴可糊弄不过薛清灵,能让薛家小公子看得上眼的吃食,那一定是绝顶美味。
薛清灵尝了一块枣泥糕便放下,他抱着怀里的食盒,忍不住的往窗户边看去。
从富阳城里来的一辆马车在癞子庄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穿着一身红黄色的绫罗衣裳,脑袋上带着头巾帽,手上拿着一块厚厚的绸布,裹着自己的面容,脚步匆匆的走进了癞子庄。
裴疏写完一份医案后,就看了那个行为鬼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中年男人。
从那男人隐约露出来的外表和打扮来看,似乎是一个生意人,不过这人行为真的很鬼祟,用一块厚绸布包裹着自己,只露出一双“贼眉鼠眼”在外面东张西望,就好像要去某家打劫偷东西似的。
那男人坐到了裴疏的对面,他小心翼翼的用绸布包着自己,这让他看起来显得很滑稽,他似乎是生怕碰到癞子庄里的东西。
这位蒙面男,也就是许福尚坐立不安的在那凳子上,仿佛屁股底下有蚂蚁在爬,他蒙着脸仔仔细细看过眼前的白衣大夫,终于揭开了脸上的布,用手掩着嘴,轻声道:“我是来求医的。”
裴疏点点头,到这来的,几乎全是来求医的。
“我从姓肖的那知道你的,就是一个姓肖的短工,年龄偏大……那个……其实我的病……”许福尚说着说着,就开始颠三倒四起来。
裴疏:“……”
“好了,你也不用说了,我已经看出来你得了什么病。”
第20章 游记
许福尚闻言松了一口气,让眼前的裴大夫给他把脉细诊,他心中依旧还是忐忑不已,见裴疏把手收回去后,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能治好吗?”
他其实不是第一次求医了。之前也暗中找过几个大夫,全都没什么效果,如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听说医术高明的白衣大夫后,火急火燎的赶来癞子庄。
裴疏略微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轻轻道:“是比肖大叔要严重不少。”
许福尚心中一颗大石头沉到了谷底,心慌意乱的继续问道:“能治吗?”
虽然心里有所预料,但他还是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能。”
听到这一句轻飘飘的词出现在耳畔的时候,许福尚生怕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错觉,在心里忍不住的反复回荡,裴大夫刚刚说的是“能”,而不是“不能”吧,应该没有少听到一个“不”字。
“裴大夫,你能不能再说一遍,能治吧?我的病能治吗?”
裴疏:“……”
他无奈的再次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许福尚此时激动坏了,整个人险些要蹦起来,就连身上裹着的绸布,一时都没拿稳妥,以至于那一条包裹住他肥胖身子的绸布,从他身上掉落了下来。
意识到绸布掉了之后,许福尚浑身冰凉,赶紧把脚底下的绸布捡起来,又把自己的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等到裴疏给他扎针治疗的时候,他的身体和心跳都还有些抖,再三的找裴疏确认:“裴大夫,我不会得疠风吧?”
“裴大夫,我不会得麻子病吧?”
……
知道自己的另一隐疾有救了之后,许福尚这个怕死的生意人便开始担心另一件事了,他知道这个癞子庄里都是些疠风病人,那疠风病可怕极了,要是他不小心染上了,可不也跟着变成了一个麻子,整个人都不人不鬼的?
于是他来的时候,找了一块厚绸布把自己包裹着,生怕不小心碰到癞子庄的东西。
可是刚刚绸布掉了……他会不会得疠风啊?
许福尚可真是个又怕死又怂的人,裴疏在写药方的时候,第十八次回答对方会不会染病的问题后,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道:“你身上的隐疾,值得你冒着得疠风病的风险来跑一趟?”
听见裴疏这话,许福尚瞬间就精神了,他抬起头来,用一副过来人的神色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白衣大夫,而后心里升腾起一股得意,在某些方面,他可就比眼前的大夫见多识广了,许福尚语调上扬的问了一句:“小裴大夫,还没成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