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灵点了点头,再一次留念的往江水上看了一眼,转过身来,同小艽一起离开渡口,只不过,他每往前走几步的时候,都忍不住的回头,再看看那空荡荡的江面。
第二天,薛清灵也坐着马车准备离开富阳,其实他本就该回临安了,按照来时的行程打算,他本该在三天前,就回到临安,只不过,因为某些缘故,拖到了现在。
他的母亲已经叫人来催了,询问他为何此时还未归家,薛清灵让人快马送了信回去,只说自己过两天再回去。
“快快,把东西都搬上去。”
“每一匹马都检查过没有?”
“这些药材可出不得半分差错……搬仔细点儿。”
……
管事来来回回的吆喝着,时不时叮嘱一句,别院里的下人也同样忙活个不停。
七辆马车在别院门口排好,薛清灵勉强撑着精神清点过马车里的药材后,在小艽的搀扶下,坐上了自己的青色马车。
马车里备置了软塌,铺了好几层轻柔的蚕丝被,以供主人休憩之用,软塌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箱子。薛清灵坐在软塌上,一一检查过箱子里的东西,那箱子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也就是几沓白纸、几株桃枝、两个药瓶罢了……统共也没几样东西。
薛清灵珍重的把箱子合上,冲着小艽点了点头,小艽掀开帘子出去,跟车夫说了一声后,马车开始平稳的向前行。
薛清灵斜卧在软塌上,一只手抚摸在箱子上,他昨夜一宿没睡,此时的眼睛肿的像两个大核桃,红肿的眼睛睁也睁不开,只能半睁着眼睛,透过丝丝的缝隙,看见车顶上的纹饰。
齐腰的长发散开在胸前和背后,薛清灵抬手梳了梳头发,垂着眼眸,从锦缎般的一头墨发中,找到了与周围长短不一样的那一缕头发。
他曾经用剪刀剪下了一缕头发,藏进了由红绳编成的笛穗里。
在那笛穗上,有他亲手编成的红绳结,是一个类似花形一样的绳结,名字叫做盛安结。
在临安,盛安结的寓意是:
——愿君得偿所愿。
第24章 赌约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一天,赶在第二天午时之前进入了临安城。
薛清灵神色怏怏,靠在车厢里,半合着眼睛闭目养神,马车驶过城门口,一路转到了闹街,马车的速度放慢了,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声传进了马车里,他掀开帘子,去看外面的场景。
此时正是街道上最热闹的时辰,来来往往的游人不绝,不时还有几声音色拉长高昂的叫卖声,三三两两的小男孩吹着风车追逐打闹,挑夫扶着担子,小心的避过人群,刚从布庄里出来的人,手里拿着几尺布,预备着回家裁剪春装……真是好一副热闹的市井画面。
这是薛清灵从小长大的地方,不用细看,这些街道商铺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他从旁边的小箱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穗子,轻轻抚摸过穗上的流苏后,把这笛穗按在胸口,薛清灵把车帘子更加掀开了一点,因为他知道,马上就要路过他家医馆——济安堂。
人流众多,马车在城里行走的极慢,几乎和人步行的速度差不多,薛清灵握住手里的笛穗,期待着看到自家的医馆,他数过前面的那个招牌,心跳速度加快,此时的马车碾过一个小坑,车身颠簸了一下,薛清灵稳住身形,再接着往窗外看过去——
他却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招牌“济安堂”。
马车一晃就过去了。
薛清灵赶紧叫停了马车,心急火燎的从马车上跳下去,跑到了自己化成灰都认识的店铺门前。眼前的古朴雕花门柱,黑瓦檐角如旧,而那屋瓦下的大字招牌却消失不见了。
此时的医馆门铺大张,里面有人在搬运东西,薛清灵跑进了房子里,正好看见何管事指挥着人把药柜里的药材倾倒出来,对方的烟嗓子在这充满药香味的屋子中回荡:“这柜子,这里都要拆了……赶紧把药材都打包喽。”
“那边,任贵你去擦一擦。”
……
薛清灵冲进来看见医馆里遍地狼藉,药材洒满一地的景象,顿时怒气升到了顶点,大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搬动医馆的东西???”
何管事回过头,瞥见了薛清灵,连忙解释道:“小少爷回来了呀,夫人正在家里等着您呢。”
薛清灵红了眼睛,继续问道:“何鸿昌,你先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何管事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小少爷,这是夫人吩咐的,夫人说要把医馆给关了,明儿个改成绣庄,夫人从苏州找了好些个有名的绣娘过来,个个都是巧手,小少爷也该做春装了,要不要来裁几件衣裳,选几个好看的纹样,马上就让人赶工去……”
“谁让你们关医馆的!谁让你们改绣庄的!我不准!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还让你看着医馆等我回来的么?”
何管事苦笑一声,“少爷,咱医馆连个坐堂大夫都没有,还开什么啊,你就听夫人的话,关了吧,啊?”
薛清灵去富阳城前,正好把一个医馆大夫给赶出去了,其他两个大夫在薛清灵走后也被撺掇走了,只剩下两个小学徒在医馆里强撑着,也治不了什么病。这医馆开张,连病患都治不了,那还开着做什么?
薛清灵被气红了眼睛,握着笛穗的手颤抖不已,他一咬牙,对何管事厉声道:“你们别动医馆的东西,全都给我恢复原状,我去找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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