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心一边帮他挑,一边问他:“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橙子切法,你知道吗?”
谢观配合道:“愿闻其详。”
他只知道最简单粗暴的那一种,所以他讨厌橙子胜过讨厌草莓。因为橙子总会让手变得黏糊糊,吃起来也不如橘子那般痛快。
“先把橙子的头部和尾部切下来……再等分切中间的。”阮天心说,“这样说不是很清楚,等下我传一个视频给你哦,很简单的。”
谢观这一趟出门,又给自己领了一个学习任务。
挑完水果之后,两个人手上的袋子就更多了。阮天心觉得不好意思,想要伸手拿过来一些,但被谢观拒绝了。
即使拎着袋子站着的时候,他也比一般人显得挺拔,并没有高个子多半驼背的陋习。阮天心看到他手臂上因为用力而显露出的两根青色脉络,莫名觉得有吸引力,禁不住又看了两眼。
在付账的过程中,阮天心听到一点喧闹声,紧接着水果店的小门就被打开了,窜进来两个瘦条条的男孩子,头发还湿着,大呼小叫地说:“这个雨也太大了――”
阮天心探头看外面:果然下雨了。看样子还下了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转头瞧一眼谢观。大明星手上除了袋子就是袋子,带伞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好在便利店就在旁边,两个人又去买伞。
结果便利店的人就跟凭空变出来的一样,简直多得吓人,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躲进店里的路人,而往往都会买一把伞出去。
便利店本来伞的余量就不多,几乎被一抢而空。最后还是两个人问便利店老板借了一把,承诺明天就还。
谢观要撑伞,便分了两个水果袋子给她,多余的就不再给了。
两个人一同走进雨幕里。
“好倒霉啊,”一边走,阮天心一边感慨道,“突然想起小学的时候,爸爸给我买了一支甜筒,我一直小口小口地舔,舍不得马上吃完,结果有个小男孩从我身边跑过去,胳膊肘碰到我的冰淇淋,把冰淇淋的头都撞掉了。”
她叹了口气,做最后总结:“今天连最后一把伞都买不到,就跟那天一样倒霉。”
谢观:“……”
他突然问,好像含着一点兴趣:“所以那天你哭了吗?”
他从来不觉得小孩可爱,甚至也不觉得自己可爱过。但因为阮天心经历过这个阶段,谢观一厢情愿地认为,幼年的阮天心一定拥有比世界上所有小孩加起来更多的可爱。
她是扎一个辫子的吗?或者是扎两个?会穿蓝色,还是红色的裙子?
那个小男孩在撞到她之后,有没有说道歉?如果没有,那简直不是一般的可恶……
不过,他现在最关注的点显然不在这里。
至于“阮天心哭了没有”,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哪个答案,对于阮天心,谢观心里似乎总有一种保护欲,和破坏欲并行。阮天心的眼泪,会让他觉得窒闷,同时也蠢蠢欲动。
“没有哭,”阮天心露出了一丝得意,“因为后来爸爸给我买了一个双层的冰淇淋,比原来那个更大。”
谢观顺着她说:“原来是塞翁失马。”
阮天心小心翼翼地躲过一个水坑,然后捋了捋裙子,“对,所以今天严格上说一点也不倒霉……其实便利店的伞都是那种很薄的透明伞,不好看也不经用,买回去用不到几次就坏了。”
“你看吧,结果最后店老板借了我们一把,省了一笔冤枉钱。”
她说着说着,好像把自己也给哄高兴了,声音明显变得很轻快。谢观觉得她这项本领非常神奇,好像总是对世界抱有期待,而世界也总是会给予她相应的回馈。
倒霉的事情似乎从来不舍得真正降落到她头上,即使真的降临,也会在别的地方有所补足。这是一种偏爱。
透过透明的雨幕,谢观再一次观察阮天心。在夜灯不足的情况下,她也像会发光似的,又白又小,是一株只在特定时间开放的昙花。
似乎因为他太久没说话而感到奇怪,阮天心扭头看了一眼他。
那一眼异常生动,好像花瓣被潮露打了一打,让谢观的心也微妙地颤了一下。
阮天心小声问他:“是不是很累?”
一个人又要撑伞,又要拿购物袋,时间长了总是吃不消的。
她善解人意地伸手去拿伞,被谢观避过了,反而把伞举得更高了一点。
谢观噙着一点笑,“如果你来打伞,我们怕是连路也看不清楚了。”
“……”阮天心不服气,“不要瞧不起人,上学那会儿跟同学一起走路,伞都是我打的。”
谢观玩味地重复:“上学那会儿。”
阮天心又卡住了,一时间找不到反击的方法!只好很单薄地反复两遍:“我大学毕业之后又长高了一点……”,但这根本不能作为一次有效反击,只会把自己显得更可怜。
最后她放弃了,很惭愧、很小声地说:“其实不用给别人打伞的感觉挺好的。”
上学那会儿,跟她玩得好的女孩子都喜欢和她挤一把伞,这样显得亲密。而阮天心总是帮人打伞的那个。
其实她手臂也很酸,也有点坚持不住,但不好意思说出来,最后只好辛苦地举着伞,走完了一整段路程。
雨下得太大了,她说话的声音太轻,谢观似乎没有听见。他侧过头来,问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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