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苓初次查看时,牙齿直打哆嗦,真的是深可见骨,白森森的肋骨被鲜血沾染着露出来,吓人得很。
不过现在,显然没有那么严重了。
衣服解开,露出被纱布包裹的地方,苏苓动作熟练的解开他的纱布,小心的不扯到他刚长好的嫩肉,呼吸都屏住了。
之后再上药,按照伤口的严重程度,涂抹厚度不同的药汁。
易衡藏在眼皮下的眼珠子转了转,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又舒展开,若无其事道:“苏姑娘会医术?”
苏苓随口道:“是啊,我爹娘都会医术。”
易衡藏在一侧的指尖动了动,疑惑道:“那为何会来这里居住?”
他躺在这里也算是不少时间了,耳边只有那时远时近的鸟叫,听不见半点人声,即使他五感因修为倒退恢复到跟凡人好不了多少的地步,也能察觉到,这里似乎远离人烟。
苏苓唇角笑意不变:“因为我喜欢。”
这真是一个模糊的答案。
易衡薄唇微勾,莫不是又是哪个大能者派来的,又是为了他的天生灵体?
*
这辈子,因为这诡异的体质,易衡吃过不少苦。
他从出生开始记事,在第一眼时便见证了父母在他睁眼时那满眼的惊恐,甚至差点将他摔死。
母亲拼命救下了他,却也无法留他下来,所有人都说他是妖孽,要将他送到河神那里献祭,洗净他身上的罪孽。
易衡被放在竹筏上,在众人松了口气的视线里,他顺着水流从上游到下游,大冬天的,他所在的竹筏一点点沉下去时,易衡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寒冷刺骨。
被人救起时,他以为是他的幸运,那人是正道第一的玄月宗宗主,他一跃从弃婴,变成了人人羡慕的玄月宗少宗主。
人人都羡慕他的地位,可唯有他自己知道,那人对他的要求多么严格,一旦达不到,就得忍受千种折磨。
幼年的易衡以为,这是师傅对他的磨炼,为了让他更好的继承宗门,将宗门发扬光大。
因此宗门内同门们明里暗里的因为嫉妒对他下手,他都以宽容的态度对待他们。
他为了师姐想要的药材闯禁地被打个半死,没有得来师姐的一点感激,反而利用这药材制作的丹药,在宗门内比的时候下黑手。
他觉得自己是少宗主,对于这种行为得加以引导。
他日以继夜的为师兄指导修行,教导他进入剑道,得到的却是秘境试炼,师兄为了传承,毫不犹豫的想要杀他,因为觉得他修为进步太快,对他的教导是他的施舍。
易衡都不介意,可唯有在金丹期,师傅带着他单独去历练,实际上却是带着他到没人的地方,想要杀了他时,他心冷了。
原来师傅救他,只是为了他的天生灵体。
师傅卡在化神期几千年了,早已入魔,为了不让自己死在这里,为了触摸大道,师傅想要给自己换一具身体。
说来可笑,易衡发现回顾自己一生,还真的没受过谁真正毫无所求的恩惠。
便是这个时候,看似普通的凡人女子,却也可能是他人有意安排的。
易衡勾了勾唇,面上冷意横生,但又极快的消失,没有再说话,且看着这人到底有何目的吧。
*
下午阳光正好,苏苓正弯着腰给刚埋好种子的菜地拔草。
她刚刚给易衡涂药出了一身的汗,又换了一件淡白色的长裙,这里的布料质量好一点的都很贵,苏苓现在入不敷出,就没给自己买什么衣服,就穿着原主的衣服。
不过原主的衣服也都很漂亮,素白的衣服,衬得她这张水*嫩*嫩的脸蛋娇艳无比。
苏苓又给自己梳了个好看的发鬓,咋一看跟不食人烟火的小仙女似的,只是这仙女,在拔草,时不时撸袖子擦汗,这仙气一下子没了,跟农妇一般。
张氏带着儿子李胜走了许久,终于找到这个位置,才走近一点,便从那篱笆院的缝隙里看见这一抹身影,嫌弃的摇摇头,小声道:“你看你表妹,才多久就落到这个地步,咱们这做的都是为她好,她还不懂事。”
李胜眉头也皱了皱,同样有些嫌弃,只是恰好苏苓在此时直起腰,露出一张绯红的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漂亮。
不,因为那脸蛋上多了以往缺少的活力,反而更加吸引人,他又舒展了眉头,笑道:“娘,表妹不懂事,你多说说,她会理解的。”
“对。”张氏跟受到鼓舞一般,用力点头,脚步加快了许多,然后扯着嗓子喊:“苏苓,你表哥来看你了!”
这一声,惊得屋内躺在床上的人神色一滞,迅速睁开眼眸,却发现自己这里根本看不见,又默默的闭上,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苏苓也被吓了一跳。
她专心致志的做事,就没理会外界,突然被打断,还是惊了一下,顺着声音看过去,她神色严肃了些,又扬起礼貌的笑容:“大姑,你来了啊。”
张氏挂着一脸热情的笑容进来,摆摆手道:“不止我,你表哥也来了,快叫表哥!”
李胜也从她宽厚的身后出来,穿着书生最喜欢的长衫,手中拿着一把扇子,略微肥胖的脸上笑容同样热切:“表妹这厢有礼了。”
苏苓神色有些僵硬,勉强点头:“表哥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