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作势冷哼一声, 翻出了个白眼:
她道:“这个女人我们家里住了十多年,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水,都是我们孙家的。
我们把她买回来,不说花了多少钱。
本也是为了让她给我们孙家传宗接代,她可倒好,来了这么多年,连蛋也未曾下过一个。”
孙氏一副刻薄的模样,似是天经地义道:“自打她进了这个门,做饭洗衣大小轻重活,皆是她一人包揽。
我们一家人都指着她过日子,如今,你要把她赎走。
她若是走了,我们还怎么活?”
只听过无理取闹,却未曾见过这样的胡搅蛮缠。
孙氏趾高气扬,俨然觉得自己得理,自然不能轻易饶人。
一番话说出口,林双玉心下了然,她不过是拐着弯表示。银子给的不够。
既是明白了意思,她于是便顺水推舟问道:
“夫人要多少银子才肯放人?”
“五百……”
“五千两!”
孙关的父亲在一旁未作声,听到林双玉问价,欲开口报价,谁知被孙氏抢先一步,将价格又翻了十倍。
在门外坐着的几个儿子听到屋内的谈话,皆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
五千两!
这样的天文数字,是他们一辈子想也不敢想的。
“五千两?”
珍儿惊呼出声。她轻蔑地哼了一声:“让你们去抢。我看也抢不到这么多。”
丝毫未曾掩饰自己的鄙夷之色。
孙氏阴沉着脸,怒眉瞪眼地望着她,大声喊骂:
“没有就给我滚!别站在我的家里碍事!”
林双玉面露难色,这五千两着实有些太多。
若是五百两,她尚还能拿得出,可这五千两,怕只是写信回了林府,也需要一段时日的周转。
眼下,她已经见到了婆母,孙氏也已经说出了心价;她望了一眼贺氏,只见她噤声缩在一旁不敢出声,似是在这里久受压迫,心中有畏。
“能少些吗?”林双玉试探性问。
孙氏厉声严拒:“不能,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这……”
“小姐。”唐叔站在一旁忽然喊了一声。
他轻声道:“您对老夫人知晓甚微,此时还断不能确定这名夫人便是少爷的家母,不如我们先行回府,具体事宜等少爷回了再做打算。”
唐叔心中盘算着,他诚然又道:
“这位夫人住在此地,似乎也不会远行,等商议出了结果,我们再带钱来赎人,也为时不晚。”
闻声,林双玉还未答应。
贺氏缩在角落里听到了这番话,忽然异常激动,她撕扯着嗓子喊道:
“我是同章的母亲!我是的!
他是我的儿子,名字是我取的!
我天兴三年生下了他,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她这样的激动陈词,看起来颇为吓人。
‘啪’。
孙氏抓住贺氏顺手扬了一巴掌,恶心地啐了一口:
“呸!”
“你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口口声声说未曾婚嫁过,如今突然便有了一个二十岁的儿子,丢了儿子又要认回去。
不要脸!”
她一把将贺氏拉近,指着她的鼻子骂:“莫说是五千两,五万两也抵消不了你这贱人对我孙家的欺骗。
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
一生一世做牛做马吧!”
贺氏面色极致惊恐,身上不住地颤抖,似是马上要哭了出来。林双玉于心不忍,正要出手解救,唐叔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微微摇头。
这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再三思索,忍下痛心,她抿了抿唇:
“我家管家说的倒也有理,我一时拿不出这些银子来,
初次登门,也确实不适宜立刻将人带走。”
“待我回去同夫君商议后,再做定夺。”
言闭,林双玉微微俯身,作势转身便要走,谁料一直在趴在门窗外的孙关听到这里,忽然乱了阵脚。
他心下着急,一个箭步冲进了屋里,伸手挡门拦住了去路:
“姑娘,先莫要急着走。”
言语急促,又吞吞吐吐:“不过是个婢子,你若是想赎,便赎去罢。”
“不成!”孙氏呵斥出声,她三步并两步走到孙关面前,伸手拧住他的胳膊,骂道:“你糊涂了,她走了,谁给你生孩子?”
孙关吃痛,龇牙咧嘴地赶紧求饶:“不是的,娘,不是。”
“你还没有听我说完呢。”
事情似有转机,林双玉清眸明亮,连忙问出声:“有条件?”
海口敲诈,只怕是得不偿失,不如退而求其次。
从孙氏的双指下挣脱,孙关一边搓着胳膊,一边不怀好意地笑道:“自然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珍儿不满地皱着眉头,打从心底极其反感这个地方,还有这些人。
孙关忽然厉声,对着她喝声:“怎么说这也是我的女人,我们家里花钱买的,有契书字据。
怎么,你们想把她带走,不想给钱?还不让人谈条件,想空手白白带走?”
他冷笑一声,不留情面的羞辱珍儿:
“要不要脸?”
珍儿恼羞成怒,她久居丞相府,贴身伺候小姐;虽是个丫鬟,却也处处受人尊重,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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