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夹杂在这三人中间,居然只能靠猜行事。
而眼下,更是猜也猜不透了。
漫天繁星如画,她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风重过耳。
忽觉无助。
将军,我这要如何替你护住她们。
瞧着这层层叠叠的高墙深巷,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无声长叹。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
皇后生产的这一日,
是十二月的第十天,
丑时。
长声一起,满宫惊醒,长乐宫几乎是瞬间灯火通明。
宫女来报时,白问月随手抓了一件外衣披上,匆匆赶去。
她心里想道:
终于是要生了,
高成手脚极其麻利,他先是迅速唤起了早先安置的接产的稳婆,又连忙差人去禀话了长华殿与太宜宫,只待一切吩咐妥当后,他站在廊下来回急转,忽然“哎呀”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阵疾跑,去往了太医院的方向。
白问月去时,魏冉正汗如雨下地吃痛叫喊,谢欢与太医还都尚未来。
魏冉见她,伸出苍白的五指似是唤她,却又痛到说不出话。
她未曾见人生产,也不知生孩子是何模样,难免被这紧迫的气氛带动,忍不住跟着心慌。
看见魏冉伸手,着急忙慌地上前去握。
第84章 魏冉之责
宛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魏冉死死攥住她的手,青筋暴起,骨节分明。
进进出出的宫女, 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 产婆不断的鼓劲和安抚, 魏冉双眼发黑,头脑空白, 声音更是也听不到丝毫。
这一刻, 她的所有感知与感官里,只剩下一个疼。
疼到撕心裂肺,疼到肝胆俱裂。
比之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更甚。
整整有一个时辰。
热水不断端进,血水紧跟着倒出;床枕汗湿了大片, 稳婆轮番上阵,也已经轮了几番了。
因长时间的疼喊, 皇后的声音逐渐开始嘶哑, 白问月在一旁不断喂水, 效果微之甚微。
过了不知多久, 刺耳的喊叫慢慢停了下来, 屋内紧张依旧, 白问月预感不对,抬头去看,便瞧见魏冉面色苍白如纸, 不哭不喊,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不知是昏是醒。
突然慌乱,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娘娘?醒醒。”
她唤她。
“孩子,孩子还没生出来呢。”
“不能睡。”
没有回应。
魏冉没了声音,三个稳婆乱做一团,白问月摇晃着魏冉的手,不知唤了多少声。
约有片刻。
魏冉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因汗粘连的眼睫,微微颤动。
见她有了反应,白问月欣喜若狂,她晃动着魏冉的手,又忙喊了几声。
“魏冉,魏冉。”
“快醒醒。”
这一声魏冉,
唤醒了她。
游离的意识里,浮现出魏冉这个身份。
她还不能睡。
自昏暗里强行醒来,眼前迷雾朦胧,她忍着剧痛,一路踉踉跄跄,穿过长不见尽头的苍白,不知走了多久,世界逐渐又重新有了颜色,
意识夺回。
白问月喂了她几口水,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腹中疼痛再次袭来,顾不得说话,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嘶喊。
只是声音比起之前,沙哑磨人,听之不忍。
谢欢早从长华殿一路赶来,面有急色;
心情错综复杂。
张之仲被高成从太医院请来后,两人一上一下等在正殿,皆都心事重重。
捱过寅时,过了五更天,卯时一刻。
一声啼喊,婴哭不止,偏殿传来喜音:
“生了,生了,娘娘生了!”
回话的太监跪在地上扣头,不等出声,谢欢便从坐上纵身而起,
“男孩女孩?”
太监兴高采烈地答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了位皇子。”
是个男孩。
小太监话音刚落,来不及过多反应,高成便直接闯殿而入,他握着拂尘,帽子歪歪斜斜,连滚带爬的跑到张之仲面前,
“张太医,张太医。”
一手抓起张之仲的宽袖,一手扶起倒掉的高帽,连礼也忘了行。
他颤着嗓音,急声道:
“张太医,快去,快去。”
“皇后娘娘不好了。”
声音略有哭腔,众人皆都失色。
高成也未说出个什么样的不好来,他只拉着张之仲要去救人。
刻不容缓。
然而,张之仲却要顾忌皇上颜面,尽管被高成撕扯着衣摆,仍不敢擅自退去,视线投向上座,躬身行礼。
谢欢明白他的意思,也未过多计较,只皱眉催促了一声:
“快,张爱卿快随他去。”
“遵旨。”
得了这句话,不敢有半分耽搁,张之仲一路奔至侧殿。
浓重的血腥味,簇拥的宫人,和低声的啜泣声。
小皇子被稳婆与宫女抱去了清洗,此时偏殿因皇后的昏厥与异常出血而乱了分寸,一片狼藉。
面色凝重,目光不改,心里很快有了初断。
“皇后刚刚产子,室内不宜留人过多,阻碍空气通行。”
他将宫人遣散:“你们先都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