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伊甸心说我知道得很好吗?他可以毫不惭愧地说,蔺珣就是他看着长大的。
但是他当然不能跟曹旭阳这么说,只能继续听那些妈妈经:“蔺家老爷子快病死了,现在蔺家其实就是蔺珩当家。然后这个蔺珩呢……”他的声音压低了,“我从我爸妈那偷听到过,不到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买凶杀他亲弟弟了。”
“什么?”徐伊甸不由皱眉,他知道蔺家兄弟势同水火,却不记得自己在书里看到过这种事,“蔺珩不到十岁,那蔺珣才几岁?”
“是啊,”曹旭阳八卦得很唏嘘,“蔺珣出生以后一直不招他亲哥亲爸待见嘛,小时候在他姥爷家住了一段时间。据说蔺珩买通了当时家里的一个保姆还是什么的,把蔺珣推水里去了。你想那么点儿一个小孩,肯定扑腾不了几下的。他还是命大的,只丢了一只眼。”
“落水?怎么会伤到眼睛?”徐伊甸越听越不理解,这些事好像书里都没提到过。
曹旭阳瘪着嘴耸耸肩,“那谁知道呢?但好像蔺珣就是从那之后开始戴眼罩的,又是那么个性情,怪吓人的。”
“嗐,虽然蔺珣在我们这些人里肯定算是牛逼的,但是蔺珩比他起步早资源好。”曹旭阳语重心长地说,“你俩要是关系近了,你还是劝劝他躲着点蔺珩吧。”
要是徐伊甸原本就是这本书里的人,可能还真叫曹旭阳忽悠瘸了。
但他亲眼见过蔺珣是怎么杀出一条血路的,现在心里又烧着一把“蔺珩居然想杀自己亲弟弟”的火,冷冷一笑,“他们这种关系,蔺家居然还叫蔺珣回家过中秋?”
曹旭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鸿门宴,万万去不得。”
*
饭桌上。
“小珩,”蔺楠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蔺珩碗里,“看你这瘦得,多吃点。”
蔺珩恭敬地捧着碗接了,“谢谢姑姑,最近姑姑操劳了。”
黄微紧挨着蔺珩,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感觉爸爸气色好多了,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待会儿吃完饭,我们陪着爸爸去赏月吧。”
这简直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桌子上首的蔺崇山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双眼深陷,面色灰白,已然瘦脱了人形,一副油尽灯枯之态。
也不知道是没听见黄微的话,还是单纯不想搭理她,蔺崇山连眼皮子都没抬一抬,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水,“蔺珩,公司的事务,都还好吗?”
蔺珩放下筷子,“都很顺利,最近在和薛家谈一些合作。”
“哦,”尽管徐伊甸不想承认,但是蔺崇山某些淡漠的神态,真的不难看出蔺珣的影子,“薛家,狡兔。”
蔺楠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蔺珣,又给黄微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你看看这些男人们,饭桌上还要聊工作,叫人吃不好。过中秋嘛,一家人吃饭的日子,多说些高兴事。”
“这个肉烧得不腻,吃一块也不长肥的,”她慈爱地看着黄微,“小微啊,你们小两口,有没有打算给我们添个第三代人啊?”
黄微面上泛红,有些赧然,“我……肯定是想要的,只是我家里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
“遇到麻烦了噢?”蔺楠低头笑着,搅了搅碗里的汤,“做生意就是这点不好,麻烦事情多。”
“我也想要孩子的,”黄微看蔺楠没个态度,声音里多了几分迫切,“就是……就是我一个人想,也没用啊。”
“小珩太有主意,就他爸爸管得了。”蔺楠笑着看向蔺崇山,“不过大哥肯定也想要抱孙子的,哦?”
这桌子上姓蔺的男人都像是哑巴一样,黄微咬了咬牙,微微颤着手给蔺崇山剥了一只虾,“爸爸,能不能帮帮皇朝……只要跨过了这道坎儿,黄家就活过来了。”
“黄微,”蔺珩轻轻地开口了,声音里有些阴郁,“姑姑刚才说了,饭桌上不谈公事。”
黄微红着眼睛垂下头,却听见蔺崇山哑着嗓子说:“亲家的忙,自然不能不帮。但是姑娘,小动作太多,不好的。”
黄微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可……”
“伊甸,是吗?”蔺崇山对黄微想说的话毫不在意,不慌不忙地又开口了。
从饭局到现在,他和蔺珣全程都像透明的,徐伊甸没想到这个土皇帝突然点到自己,只能先把筷子放下,“对。”
“我和勤斌,过去在生意上也有过一些往来。只是日子久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了。”蔺崇山颤巍巍地往前探了探身,浑浊的目光看得徐伊甸有些不舒服。
“你小时候就长得好,像你妈妈,现在越来越出色了。”蔺崇山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老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歉意,“伯父这个身体,你也看到了,你的婚礼伯父没去,你会怪罪吗?”
这个话说得很怪,而且有种让人别扭的亲热。
徐伊甸笑了笑,“我的婚礼也是蔺珣的婚礼,那天我们也去过疗养院,想跟您见上一面,”他目光在蔺楠身上落了落,“但是当时您可能不大方便,我们只能改日了。”
蔺楠没想到蔺崇山和徐伊甸居然还有私交,赶紧洗脱自己,“那天大哥在休息呢,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徐伊甸别的都不行,记仇第一名。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蔺楠骂蔺珣的那些话。
但是蔺崇山既然不在意蔺珣,当然也就不会为了几句话责怪蔺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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