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常清眨了眨眼,似是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消息,迟疑了片刻,说:“那她的伤……”
姬金吾:“伤是真的。”
这本来是句不假思索的回答,但姬金吾出口才觉得隐隐约约有哪里不太对劲。
常清刚才好像并不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受伤了,看他的表情,他似乎是……
只是单纯地在担心,若是她身份有问题,她的伤能不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
姬金吾:“……”
接下来他不咸不淡地与自己的亲弟弟又聊了几句,送他出去,勉励他继续用心修行,随后回到书房,将那个刚收到的犀盒收起来,坐在书桌前准备继续那封未写完的信。
常清的情绪很反常,所以他才急着走。
姬金吾重新下笔,墨色在白纸上分成几笔无意义的敬语。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垂眼盯着已经写好的那半封信。
一直垂在空中的毛笔往下滴墨,悄无声息的,将剩下的白纸晕染开墨黑的一点污渍。
姬金吾将笔放回原来的位置,把信揉成一团,扔在了地板上。
他闭上眼睛,向后仰靠在椅子上,一点力气也没用,头往后仰得太过,仿佛随时要从脖颈上掉下来。
悬在书桌旁的纱灯照耀如昼,那张俊美的脸在灯烛的照耀下几乎没有一丝阴影。
一直说他们兄弟俩虽然长的一模一样,但是很好区分,一眼就能认出来。
细究起来,是因为杜常清还带着满腔的少年气,锐意像夏夜的荒原,长风一吹、细雨一下、太阳一出,生机勃勃的,会冲动会失落。
但是姬金吾一看就是个男人了,有大人惯有的讨厌特质,像一块辨不清楚材质的玉,冷透了,捂在心口也捂不热,虽然总是笑着,但永远也搞不懂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他在想什么倒是很好懂。
他在想,易家这个长女,真是媚骨天成、手段了得。
好看、聪明,又看不清目的的女人。
“去颉颃楼。”他下达了一个简短的命令。
易桢此时并不在颉颃楼中,她正在和那位叫阿青的青梅姐姐进行一些深度交流。
这位小白花长相的青梅眼角甚至有颗泪痣,她若是不说话,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风韵动人。
然而这位小青梅显然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相貌优势,正在发表一些非常痴汉的危险言论:“你就像月亮一样好看!要是月亮就在窗户前面,有谁不会伸手去摘呢!”
这句话说得很好,甚至算得上一句不落窠臼的甜蜜情话。
如果说话的这位青梅姐姐不整个人埋在她怀里,还拼命闻她的气味的话。
易桢已经放弃规劝她了,过去整整一个时辰就是浪费在这件事上的,显然,收效甚微。
现场唯一没有放弃这件事的就是那只熊猫崽崽了,它都快疯了,整只崽站在青梅姐姐的肩膀上,小爪子一蹬一蹬的,试图把她从易桢怀里踹走。
它对自己的体重实在太过高估了。
青梅姐姐根本没理会它,一个人沉浸在极度快乐的世界,两只手臂环着易桢的腰身,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熊猫崽崽蹬了许久也没有成效,终于放弃了,又抢不到位置,气哼哼地一屁股坐在青梅姐姐的肩膀上。
昨天你对我爱理不理,今天我一屁股坐你。哼!
小和尚呆愣愣,盘腿坐在一边,一边吃糕点一边问:“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易桢:“……”
易桢:“……不是。大人的世界平常不是这样的。”
原来被吸的猫就是这种感觉啊,以后果然还是应该对猫温柔一点。
“月亮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好在青梅姐姐走的是小白花路线,身量不高,缩在她怀里也不算太突兀:“唯余卿月在,留向杜陵悬!卿月!我可以叫你卿卿吗!”
易桢:“……”
姐姐这句诗我都没听过,你都那么有文化了,能不能停止一下痴汉笑。
“你就像奔着我来的月亮啊!那么好看!我好喜欢你!”青梅姐姐非常诚恳地仰头望着她,眼睛都快笑没了:“我们今天晚上一起睡觉吗?”
睡、睡觉……
易桢更加诚恳地对她说:“我觉得不行。”
而且月亮奔你而来就不是月亮了,是陨石,要砸了你的。
青梅姐姐蹙起了眉头,十分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想和我睡觉啊?他们都想和我睡觉的!”
易桢:“……就是不想。”
大约因为我是个钢铁直女吧,我愿意和长得好看的小哥哥睡觉,但是实在没法接受被又娇又软的漂亮姐姐睡。
青梅姐姐从她怀里爬出来,把熊猫崽崽放进小和尚怀里,还顺手拍了拍崽崽的屁股:“出去玩吧,我和卿卿有正事要谈。”
她也不穿鞋,素白的袜履踩在脚下,牵着易桢噔噔噔地跑到里间,碰的把门关上,来到床榻前,将帘帐放下,屈膝把一个箱子拿出来,咔哒咔哒连开了三道锁,然后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床上。
易桢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流光溢彩、珠光宝气了。
一床的珍奇宝物,放在任何一个世家都要被秘藏起来的,但是现在就这么随意地扔在了榻上。
“你要是和我一起睡觉,这些全部给你好不好!”青梅姐姐试图诱惑她,青梅姐姐的语气特别委屈:“我好久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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