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需要在水边停留一段时间,要是方才那尾鲛人真的是他,他肯定会出现的。
“你同侍卫都离我远一些,”易桢说:“我要对这花施些咒术,好赠予郎君。”
婢女答应了,远远地撤开去。
易桢虽然觉得鱼哥不是那种暴脾气的海妖,但是还是留了个心眼,把姬金吾留给她防身的卷轴掂了个在手上。
她刚转过身去面对水域,就看见一个银白色的脑袋冒了出来。
果然是鱼哥。
他很急切,可还是说不出人类的语言,因为他的发音器官和人类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啊?这已经是很内陆的地方了。”易桢轻声问:“你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我可以帮你。”
要是鱼哥遇见了什么困难,她一定要尽心尽力给他完美解决,这样说不定一报还一报,鱼哥就不好意思让她履行先辈的承诺,给他生崽了。
鱼哥也知道不能叫他人发现,只稍微露出半个脑袋,好让易桢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他。
鱼哥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是他这段日子也进步了许多。
他在易桢手上,一笔一划地写道:
“你身上我的气息快消失了,我快要记不住你了。”
他是一尾鱼,易桢解开身上的无间蛊之后,他就闻不到她身上自己血的气息了。
巫羽飞当初给自己女儿种的无间良蛊,里面的鲛人血,就是来自鱼哥。
鱼的记忆很短的,他已经快要记不住她了。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身材,完全记不住,像是一张写满字的纸掉在水里,上面的墨迹晕染开来,随着时间推移,什么也辨认不出来了。
第123章 他的生辰(下)
他的动作很快,尖锐的指甲在易桢手心上来回比划,非常急切:
“我需要你的血,快要下雨了,下雨之后,你身上我的气息就彻底没了。”
“下雨之前我就要走,雨会干扰我的感官,我会被抓走的。”
易桢也不疑有他,拿了匕首,在手臂上割了一道,将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递过去。
银发的鲛人几乎是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把冰冷的舌黏膜覆盖上去,开始喝她的血。
或许因为血腥气刺激了他的狩猎本能,他的指甲都伸出来许多,紫黑色的尖锐指甲明显带着神经毒素,易桢有些战战兢兢,生怕他一个用力划破自己的皮肤,她估计当场就没了。
银发的鲛人虽然一口阴森森的利齿——这是他狩猎的本钱,咬合力很强,可以瞬间咬断海中猛兽的脖子——但是这牙齿加在她皮肤上,还是留心收敛了,易桢只觉得略微有点刺痛,并没有被咬出口子来。
银发的鲛人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大约是够了,在她划出来的伤口上来回舔了几下,那道刀伤就自己愈合了。
他抓着她的手写:“我先走。”
笔画匆忙,应该是“我先走了”的,“了”字来不及写,整条鱼就完全沉入水域之中,看不见了。
天色黑压压的,真的快要下雨了。
一旦开始下雨,翻涌的水汽和土腥味会大幅度削减海妖的五感,他必须要找地方躲起来。
易桢原本想塞点吃的给他,但是忽然想起鲛人是吃生肉的,她身上根本不可能有生肉……总不能那自己的肉给他咬一口吧。
这稍一犹豫,鱼哥就完全看不见了。
易桢叹了口气,仰头看天色,觉得确实是要下雨了,拿着方才摘下来的五云花,准备快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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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了。”姬金吾说:“快要下雨了。”
他刚刚送走访客,看过各方报送上来的文书,好不容易有闲暇,一眼看向窗外,不自觉地开始想他的阿桢,可是又不好意思对旁人述说自己的思念,只好说了一句浅白平淡的天气。
“是啊。”侍卫附和了一句:“伞已经为郎君备下了。”
姬金吾仔细理了理文书,发现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了,干脆就站起来:“晚膳备好了吗?我去见见夫人。”
仆从面有难色:“回郎君,晚膳还在做,恐怕……”
姬金吾奇怪道:“怎么了?不是早就开始准备了吗?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回郎君,因为夫人去了一会儿厨房,有的菜血腥气太重,怕冲撞了夫人,就没有立刻做。”
姬金吾听见他说易桢,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整个人都转过去,面向他,问:“夫人是有什么想吃的菜点吗?”
仆从因为被嘱咐了“不要告诉郎君,给他一个惊喜”,有些吞吐:“夫人可能就心血来潮,想去厨房看看……”
姬金吾一看就知道是在说假话,眉头一挑,表情严肃下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他素来赏罚分明,虽然总是笑着,平日里也处事公正、待人大方,但是真要动了气,是极其不好惹的。这十几年下来,在姬家积威甚重,表情一变,仆从立刻就噤若寒蝉,低着头说了实话:
“是夫人在为您做八宝饭,说是给您过生辰。但夫人叮嘱我们瞒着点郎君您。”
姬金吾一怔,眼神闪了闪,唇角已经翘了起来,将手里的玉简收了起来,径直向外走去。
他一出门,就在走廊上碰见了范汝,范汝拦了拦他:“欸,姬金吾,今天不是你生辰?去不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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