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习以为常,定是老爷又惹夫人生气了。
夫人撒撒气,也就顺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外人不掺和。
陈妈妈侧耳聆听,果然如往常那般,老爷厚着脸皮赔礼道歉,夫人哼哼几句,气儿便消了大半。
楼富贵见自家夫人脸色好了些,哎哟揉着屁/股,惨兮兮叫道:“夫人,你下脚真狠,为夫这老胳膊老腿老腰的,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下次轻点哈。”
楼夫人狠狠瞪了楼富贵一眼,那发福的身材做出这般动作,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想骂又骂不出口,简直哭笑不得。
这个老混球。
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见自己这么卖力博夫人一笑,夫人却不吝笑,当即不敢再贫了,一本正经地说道:“瑾玉,你说我们老两口要不要一起跟着儿子去京城享福?”
“享福?别添乱就是了。”楼夫人觎他一眼,没好气回道。
“诶,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将部分生意搬到京城去,也好帮衬帮衬儿子。”
楼富贵高兴了一宿,也纠结了一宿,突然将铺面搬到京城,生意肯定会下滑,但京城人多,又是天子脚下,若将生意做了起来,那便是财源滚滚。
搞不好,再弄个皇商,简直赚翻了。
楼夫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一把拎着楼富贵的耳朵,怒道:“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哪怕楼君炎那个臭小子真在京城混出名堂,我们也得老老实实呆在江州。你给我说说,江州哪儿不好,有程厚礼罩着,我们与崇德侯府又不交恶,其他一些达官贵人也得了我们不少好处,楼家在江州混的风生水起,为何非要搬到京城?”
楼富贵一边呲牙咧嘴,一边说道:“我不是想让你见见京城繁华么?你忘了,我们以前有次去京城时,你说如果以后能住在这儿,该有多好。”
闻言,楼夫人的动作一顿,顺势松了手。
她看着楼富贵,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富贵,那不过是我当年一时有感而发,却难为你一直记得。可京城不比江州,那是皇权争斗的地方,满大街都是富人贵人,我们再有钱,也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而已,落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就是待宰的肥羊。
且不论我们是否能帮到儿子,不拖累他便是好的。如果他真的功成名就,做了大官,便占据了权势二字,如果再有富可敌国的财物,你可知楼家会面临怎样的覆顶之灾?”
楼富贵经商尚可,一门心思钻钱眼子里,可对于这方面,却反应迟钝。
周瑾玉出身名门世家,父亲周毅是有名的儒生,自然也曾入过仕,受其父耳濡目染,考虑问题自然比楼富贵深远,而楼君炎又深受周毅教导,聪慧过人,自是知其利弊。
他才只通知了他们一声,并不曾言论其它。
而周瑾玉没说的是,他们的儿子除了有大志向,还有一种对权势的野心。
比起空泛而谈的利国利民治世良臣理想,她更愿意相信,是这股子可怕的野心欲促使他从不言弃。
儿子进入国子监是大喜事,而且还是大官推举的,可听周瑾玉这么一说,楼富贵觉得还真不如呆在江州呢。
“要不,我们自家人庆贺一番?”楼富贵提议道。
楼夫人白他一眼:“儿子这些年身上发生的事太过诡异,等到他真进了国子监的大门,再庆祝。”
不到尘埃落定,谁也不知道是否会生出其它变数?
楼富贵一脚蹬上长靴,闷闷道:“得嘞,我还是去拨弄算盘咯。”
太平世道,也好难哟。
楼富贵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往屋外走去,没走两步,就听见自家夫人幽幽说道:“你莫不是忘了京城也有几家铺子,儿媳妇要跟儿子一起去京城,你不妨交给她打理,趁着没去京城前,让她跟着你学习一段时间,至少能认认账本,免得糊里糊涂被底下人蒙骗。”
儿子不继承家业,但儿媳妇可以考虑,未来的孙子辈依旧姓楼,无关紧要。
“认账这种最基本的东西,你教她就行了,你们婆媳顺便培养一下感情呗。”楼富贵哼哼唧唧道,“周瑾玉,你端的够久了,人都要去京城了,还端着干什么!”
语罢,神清气爽地踏出房门。
“楼富贵,你!”
……
连着几天,楼夫人见楼富贵真没教儿媳妇认账的心思,只好自己揽下来。
这日,陆燕尔像平常那样给楼夫人请过安,又小坐片刻,便要回去打点行装。
却听得楼夫人突然说道:“以后,早上别过来了。”
陆燕尔懵,谨慎问道:“母亲,可是儿媳何处做的不够周到?”
楼夫人抬眸晲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楼家虽是富庶人家,却没得其它富贵人家那些条条框框,也没得这每日晨昏定省的规矩。何况,我以前做儿媳时可没你这么勤快,以后就免了,你想过来陪我坐坐,你就过来,不想过来,也不必勉强。”
陆燕尔眸眼微垂,轻呼出一口气,温声笑道:“那以后儿媳时常来叨扰母亲,母亲可别嫌我烦。”
楼夫人噗哧一笑,抬手,指了指旁边半摞高的账册:“端看你腾不腾得出时间来了,这是楼家十间玉石铺子历年来的账册,五日之内全部看完,这里面一些账本有问题,仔细核对,并找出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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