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娘赶紧打断了海婆子的话,离家求学考取功名,怎么在婆母眼中就成了可怜的孩子。
海云帆也道:“祖母,楼兄一点都不可怜,他可是带着夫人来京城读书的。”
海婆子沉思了片刻,挪动了几下嘴唇,想说点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
拖家带口来京城读书,京城哪儿不需要开销,家里没点银子支撑,能办得到吗?
这怕不是稍微好点吧?
傻孙子,怕是傻人有傻福。
海云帆回了房间,将牛婆子昨天送过来的书翻出来,继续誊抄,依旧是五本,四本坊间戏本子,一本却是官场现形记。
富家小姐竟然爱看这种书?
海云帆不禁摇了摇头。
不过,这官场现形记以前大致翻了一遍,尽是些贪污腐败之事,海云帆并不喜欢这种书,并未仔细研读过,而此番却必须得逐字逐句去温习,他要赚银子贴补家用,就不得不妥协而折腰。
却不知此书是楼君炎交于他的,楼君炎发现海云帆此人有一种盲目的天真,既是选择读书入仕这条路,怎能不知其官场黑暗,人性险恶?
唯有知其恶与黑,方能以心向明。
林殊娘烧了些热水端进来,见海云帆未准备殿试,反而继续抄书,不禁说道:“主家那边要的也不急,等殿试完了,你再抄写也不迟啊。”
“没事儿,两件事本来就不冲突,我早点抄完,就能早点拿到银子。”海云帆头也没抬地回道。
殿试是由皇帝出题,可能随便抛出个问题,也可能是作诗作赋,本就没有规律可循,根本就无从准备,全凭自身多年来的积累阅历,才思敏捷程度,以及面圣时是否露怯。
陆宗元刚回到国公府,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就被陆霜飞的丫鬟请到了霜花阁。
“姐,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
陆宗元大咧咧地坐在桌边,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身为你的弟弟,真是随时都要有这样一种觉悟,我为老姐上刀山下火海,为老姐两肋插刀,老姐很可能为了阿辞表哥插弟弟两刀。”
陆霜飞满面腮红,眼含秋波,忍不住轻唾了陆宗元一口:“少贫嘴,说正事儿。”
“考得好啊,考得妙啊!”陆宗元猛灌了口茶,一拍桌子道,“顾辞榜上有名,第三名!”
“什么?”
闻言,陆霜飞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顾辞去年就是第三名,这般好的成绩他却是不屑一顾,直接放弃了殿试资格,回了江州。而今年恩科又是第三名,他岂不是又要打道回府,两年后再考。
到时,她就快要满十八了,这般大的年纪若还没成亲,肯定会成为京城笑柄。
自己嫁入江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好的办法就是顾辞在京城立足,她才可能名正言顺地嫁给他,在京城成家立业,而姨母随姨父远在江州,爹娘才不会反对的那么厉害。
“姐,你说顾辞究竟是如何想的?第三名也不算差啊,要是他次次考第三,难不成要考一辈子?”
陆宗元砸吧了一下嘴巴,继续道,“我们国子监就有个比较迂腐的书呆子,就那个范仲,整日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做人又不太会变通。我看顾辞都快跟他差不多了,也是个榆木疙瘩。不过,范仲这次比顾辞考得还好点,排名第二。”
陆霜飞眼眶泛红,小手死死地绞着手帕子,狠狠地瞪了眼陆宗元:“不许说他坏话!你嘴里的范仲岂能跟表哥相提并论?”
“得得得。”
陆宗元翘起二郎腿,塞了颗花生米,含糊不清地说道,“范仲比不上顾辞,楼君炎总比得上吧?人家可是排名第一,在国子监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日里月底考核都是中上水平,结果人家一飞冲天了。”
本想拿王哲瀚举例,人家国子监垫底的成绩,这次都考了个第四,亮瞎他们的眼,但想到这四倒底是排在三后面,只能作罢。
楼君炎?
这是陆霜飞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此人就是花灯会上遇到的那个男子,顾辞对对子输给了他,如今恩科也是排在了他后面,还有那个带给她羞辱的美貌夫人。
她与顾辞,何至于事事落于他们之后。
陆霜飞抬眸,眼里有浅浅的幽光划过:“小三儿,你可知楼君炎的夫人是何许人也?”
陆宗元一滞,没反应过来:“楼君炎成亲了吗?”
“除夕夜,平南街上。”陆霜飞提醒道。
陆宗元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长相破像楼君炎的红衣骚包男子,还有那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他挠了挠脑袋,回道:
“跟楼君炎又不熟,我哪儿知道?”
“你帮我查查。”
“不查。”
陆宗元拒绝:“楼君炎成没成亲,娶的哪家姑娘,关我们什么事?”
脑子被驴踢了,去查这档子事?
何况,大哥严厉告诫过他,少惹楼君炎,后半年的例银还捏在大哥手里呢。
“你!”
“姐,谢你前几个月的接济,但大哥已经解了我的禁,暂时不需要姐的银子咯。”
言外之意,休想拿银子使唤他,他可还握着她的把柄呢。
陆霜飞气恼地看着他,眸子里氤氲起朦胧的水雾:“陆小三!”
害怕陆霜飞会真哭,爹娘大哥齐齐找他麻烦,陆宗元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姐,今日打架出了身汗,我去沐浴换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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