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堂上也有人对楼君炎指指点点,但他本就憋着抑郁和怒火,正愁无处发泄,有个不怕死的非要拿陆燕尔假孕的事寻开心,二话不说,便被楼君炎踹下了石阶,将胳膊摔骨折了,偏生景昭帝还偏帮着楼君炎,说什么楼君炎刚经历‘丧子之痛’,心情难免悲痛,你只摔断了胳膊就不要与人家计较了。
摔折胳膊的官员:“…… ”
丧子之痛?楼君炎有得哪门子的儿子?
这圣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那些同楼君炎政见不合针锋相对的人,再也不敢肆意挑衅他。
而此刻的陆燕尔正托着腮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日渐凋零的景色出神,心里空落落的,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她未曾怀过孕,未曾有过孩子,这三个月以来的激动与喜悦仿若只是做了一场美梦。
梦醒了,也幻灭了。
“少夫人,你多少喝点汤水,这样下去饿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晚晴端着碗香菇鸡汤走过来,一脸担忧地望着陆燕尔,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平日遇到再不高兴的事,可她绝计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这次却是食不下咽,三两口便打发掉一顿主食,中途又不吃任何零嘴。
“不好喝,没胃口。”陆燕尔头也未回,颇为任性的口吻,却让晚晴觉得莫名酸涩。
少夫人是真的很伤心、很难过。
“少夫人…… ”
晚晴欲再劝,却不知柳姝娘何时过来了,一把接过晚晴手里的汤碗,问道:”她还是没吃多少?”
“嗯,身子都消瘦了不少。”晚晴红着眼眶点头。
柳姝娘蹙了蹙眉头:“你先下去,我看看能否劝她喝点汤汤水水。”
“奴婢谢过柳大娘子。”晚晴屈身退了下去。
柳姝娘抬眸看一眼略显清瘦的陆燕尔,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嘴角扬起一抹温浅的笑:“燕尔,这可就是你的不对,做甚要钻那牛角尖?你既未曾有过,又谈何失去?”
“未曾有过,谈何失去?”
陆燕尔低声呢喃,忽地扭头看向柳姝娘,手下意识地落在平坦的腹部上,“可是,感觉是那么的真实,我觉得他一直都在呀,怎么会没有?而且,我还特别容易饿,都说怀了孕的妇人会比较容易饿,我比她们更饿,我还泛酸呕吐…… ”
“你饿并非因为你怀孕,而是你的饭量本就减少了,自然容易饿。至于泛酸呕吐,并非只有怀孕才会出现这种症状。”柳姝娘坐在她身侧,笑着解释道。
“可大夫说我是喜脉。”陆燕尔表情异常诅丧,执拗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误诊!”
只两个字便彻底毁灭了陆燕尔全部的希冀,眸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可他们都是名医啊,医术精湛,药到病除,为何连诊个小小的喜脉都会出错?”
陆燕尔只感自己很衰,怀没怀孕,小产与否,都能让这些自喻医术高明的人争执良久,都未曾得出定论,直到她葵水干净,他们才有了论断。
若没有这般起伏跌落,她也不至如此神伤?
“即使是肉白骨活死人的神医,也有救不了的人,治不了的病,更会一个手抖就下错针医死人,是人便会犯错,你纠结大夫误诊一事毫无意义。”
柳姝娘舀了一勺鸡汤,伸至陆燕尔唇边,“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你如此年轻,再要个孩子便是,若是为此拖坏了身子,你倒是真可能两三年都要不成孩子了。”
“再怀一个?”陆燕尔目光茫然。
“不是再,而是怀第一个。”柳姝娘眨了眨眼,“可前提的是,你的身子得适合孕育子嗣,之所以出现这种假孕的迹象,很可能就是你身子出了某些问题,你不趁机调养好,若下一次再空欢喜一场,你岂非扯条白绫当个吊死鬼?”
陆燕尔自动忽略最后的一句吊死鬼,呆呆地问道:“调养好了,孩子就会回来了吗?”
“对。”
虽意难平,可陆燕尔也知道好歹,她肯定会和楼君炎再要小孩的,若真拖垮了身子,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柳姝娘再要喂她喝鸡汤时,没好意思真让人家喂,便自己端过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柳姝娘抿了抿唇,静静地看着陆燕尔喝汤。
陆燕尔喝完了,抬头不经意瞥见柳姝娘的手腕,衣袖微卷,隐约露出皓白肌肤上一道结疤的痕迹,忽地伸手撩起她的袖口,惊讶道:“姐姐何时受的伤?”
柳姝娘一愣,随即放下袖口,遮住那道丑陋的疤痕:“还不是我那糟心的前婆母,我不愿意留在蜀地,她就拿鞭子抽了我几鞭子,想逼我就范,可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她越是如此,我越是不会困死在他们家。”
陆燕尔默了默,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柳姝娘遇人不淑,家中妾室众多,前婆母也不是好相与的,坏心肝的夫君死了,还得受前婆母的折辱威逼,可她即使独居此处,却从不悲春伤秋,也从不为过去这些糟心事悲苦伤心,依旧积极向上开心快乐地活着。
比起柳姝娘经历的,自己有爹娘疼爱,公婆爱护,夫君体贴爱护,人生已然很圆满了,她只是被误诊为有孕,实非小产,除了月事稍有不调,哪儿哪儿顺。
自己估计是被楼君炎宠的过于娇气了,这点点小事居然就想不开介怀如此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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