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笑道:“该不会真是狐狸抓的吧?”
谢庸摇摇头,按说狐狸在石头上是抓不出这样深的痕迹的。
三人在这洞里转一圈,并没发现什么,这里也着实无味得紧,三人便走出来,又坐那船回到岸边儿。
一堆人正在周祈他们刚才所站之地的不远处安放一块大石头,那大石有一人多高,七八尺宽,颇为厚重。
“不行,歪了!不能这样放。”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道士站在石前支使,“先抬到一边儿,把这里的石台地砖挖开,再把它安进去。”他身旁还有个穿蓝色圆领袍的,约莫二十八九岁年纪,长得很斯文,像是个士子。
其余道士、仆役有扶着大石的,有开始叮叮当当挖这岸边石台地砖的,凿了一会子,把起下来的砖石抛在一边儿,终于清理出一片儿安放大石的基座。
道士、仆役们把石头往那“基座”上挪。
“还不行,角儿上还翘着。”支使的道士道。
他身旁蓝袍士子走过去,用铁棒斧凿又撬了一块砖石下来,搬着放到碎砖石堆上,回头对道士、仆役们道:“再试试。”
道士、仆役们喊着号子,这回算是终于把大石安放好了。
谢庸等走近。
年轻道士对他们行个道家礼,那蓝袍士子则微颔首。
谢庸微笑道:“这石头上便是临的那丹书吗?蚕头燕尾,简淡庄重,颇有汉风,写得真好。”
周祈也看那大石上的字,上面用朱砂写着隶体的《道德经》五千言。周祈对字不甚了了,若是楷书,还能勉强看出些字风笔意,对隶书根本不摸门儿,是个纯粹的外行。但她能看画儿——不是大石上的画儿,是地砖上的画儿。
周祈负着手瞎转,来到那堆起下来的碎砖烂石前,那砖上竟刻着狐狸!数一数,还是九条尾巴的。刻得虽简单,但颇传神。周祈又看到这些砖石有的青黑,似是被烧过。
蓝袍士子拱手,淡淡地道:“贵人谬赞,临摹而已,未及原书一二。”
年轻道士看他一眼:“你又何必太过谦虚。”
年轻道士又对谢庸道:“这石上之字便是舒安临的。”
年轻道士自云道号清虚,是观主玄阳真人的弟子,蓝袍士子是这里的香客,叫陶绥。
在稍后的晚宴上,谢庸、崔熠、周祈见到了玄阳真人的另两位亲传弟子——清仁,清德。其中清仁居长,清德居次,先前遇到的年轻道士清虚是老三。
清仁道长四十余岁,相貌威武,说话声如洪钟,看谢庸和崔熠时很是打量了几眼。周祈也在打量他,看着他的手指,周祈微皱一下眉,这小小的深山道观还真是藏龙卧虎呢。
清德道长亦四十上下模样,个子不高,略胖,一脸喜兴,总是未说话先笑,像东市上的店铺掌柜。
事实上他做的也确实是掌柜的活儿,在开宴之前,他就观里的几样儿进项开支禀与其师,玄阳道长只道让他自己拿主意。
清德笑道:“总要让师父知道的。”
玄阳道长拈须一笑,清仁皱眉看一眼清德,又看低着头正凑在一起说话的清虚和陶绥,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师徒四人,最健谈的其实还是师父玄阳真人。
而谢、崔、周三人中说话最多的则是谢庸。
谢少卿与玄阳真人一路从骊山风光说到求仙问卜、炼丹采药,又说回到道观景致风水上,周祈觉得谢少卿去东市抢书生们的字画买卖,而不是抢自己这帮假和尚假道士的买卖,还真是给面子。
谢庸赞叹:“瑞元观山环水抱,佳气葱茏,是个冲阴和阳的大吉之相。某听今日同来的信士说,这里的水拿回去煮药,药效都更好些。可见真是神仙福地。”
玄阳真人赶忙谦虚,又称赞谢郎君博学。
“只是今日某看那湖边砖石似有火烧之痕,按说这种福地,不该有此灾祸……”谢庸诧异。
玄阳真人一怔,笑道:“贵人有所不知,那着火的不是敝观,而是从前的狐狸祠。这里穷乡僻野,不比京里,多得是各种私庙淫祠,其中不乏供奉狐狸蛇鼠之流的。许是上天也觉得让间狐狸祠占了这样的灵秀地方不合适,降下天火,把那祠烧了,贫道等才又建的这道观。”
谢庸点头:“原来如此。”
……
玄阳真人和他手下弟子的酒量都不错,又盛情款待,周祈不免就多喝了两杯,回去略加洗漱,黑甜一觉,第二日才醒便听说观里出事了。
第88章 玄阳之死
由慌慌张张的小道士领着, 周祈来到道观后醮坛旁的树林中, 一堆人正围在一起。
周祈走近,观主玄阳真人侧脸趴在地上,面色青紫,道袍被撩起,后背、臀部各有四道伤痕,流出黑色的血来,背臀部皮肉亦呈恐怖的青紫色。
谢庸蹲在其旁, 用帕子擦了血迹,闻一闻,又细看那伤痕深浅。
崔熠蹲在谢庸对面, 也凑近细看。
周祈走到谢庸旁边,弯腰与他们一起看, 其背部的四条血痕,前二, 后面两侧各一, 离着极近,血痕细,上重下轻,大约七八寸长,其臀部伤痕亦仿佛,周祈在自己手上比量比量,这是什么小兽的抓痕吧?
周祈直起身,打量这地方, 这里到处种的都是松柏,当是为醮坛而植的风水树,在玄阳真人尸体不远处有个蒲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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