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听到这句话,晏榕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会心神游移。
并非是曾经最开始的厌恶,也已经不是之前的纯粹相信——他的皇叔大抵有这个世间最宽宏的一颗心,能同时装下许许多多人。
今天上午与这个甜言蜜语,下午便能同另一个共度良宵。
是他太过幼稚,才会被这样一句句不值钱的撩拨弄得心慌意乱。
或许,诸鹤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对别人同样说过,又或许不仅这些情话……诸鹤与这些人上过床么?他们会在床上接吻么?
这些人是谁,他是其中之一,他父皇也是么?
晏榕觉得恶心,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怒。
只是那怒意再未压垮他的神思,反而越发令他清明。
晏榕收回视线,兀自笑了一下,接着起身对诸鹤行了一礼,如寻常一般道:“既然明日动身,孤想先回宫收拾行装。皇叔可否允许孤提前离席?”
诸鹤心愿达成,当然也懒得再搭理晏榕,慷慨大方的一摆手:“阿榕自小聪慧过人,此行必能得胜而归,本王就提前祝太子殿下凯旋了!”
晏榕面色已如平日一般
温和:“方才皇叔赐给孤的箱子,不知孤能否现在一并带走?”
诸鹤:“自然。”
北狄送来的前面十几只箱子都已经掀了开来,唯独被晏榕要走的最后那只金箱未开。
那只金箱比另外的十几只都要小上不少,做工也不太一致,整个箱子上描刻着反复的花纹,再以珠串玛瑙予以装饰,看上去十分的花里胡哨。
来喜急忙去将大殿中央那只金箱抱了起来,匆匆跟上晏榕的脚步。
一直走到宣明殿门前,跨过门槛的时候,晏榕才真正确定——他高高在上的皇叔再没有匀给自己一个眼神。
就仿佛是一身被弃而不用的旧衣。
在面朝殿外无人看到的角度,晏榕的目光深冷如冰。
他无比努力的挺直脊背,大步迈出殿门,太子朝服的衣玦被夜风卷得扬起,带出一阵刺骨的寒意。
宣明殿距离东宫仍有一段不算太近的路程,晏榕却没有搭乘步辇,而是就这样一路走了回去。
等回到正殿之时,夜风已将晏榕从头到尾刮了个透。
他那张被称为容色冠天下的脸上血色褪尽,泛出一股病态的青白,长如鸦羽的眼睫上像是结了一层更深露重的霜,整个人连活气都快消失殆尽。
来喜从没有见过自家主子这副模样,战战兢兢的一路跟着晏榕跑回来,小心翼翼的将北狄的金箱放在桌上,赶忙又去倒了热茶,小心道:“殿下不要难过,虽要前往南疆两年,但楼将军一直站在您这边,一切必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晏榕在椅上坐了下来,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冷冰冰的笑了一声:“楼苍?”
来喜:“……”
晏榕向来恪守知礼,更加从不会用这种语气评论他人。
来喜吓了一跳,生怕自己触到了什么以前不知道的雷区,正想方设法的绞尽脑汁准备开口补救,便听晏榕幽声道:
“是啊……镇国将军府从来只效忠帝王 。”
这句话无头无尾,来喜一时间揣摩不出自家主子的意思。
而且他总觉得,太子殿下似乎不知在哪里有了变化,虽然暂时说不出来,但总觉得与以前不太一样。
来喜小心翼翼的将热茶推到晏榕手边,忧心道:“殿下,您方才受了寒,还是喝些
热的暖暖身子吧?”
晏榕摇了摇头,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哑意:“不必。”
他顿了顿,开口道,“你现在命人前去宣明殿,一旦宴散,就匿名告知楼老将军,说楼苍与摄政王关系暧昧不清,似有私情。若楼老将军不信,今夜与楼将军回府后一问便可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晏榕:孤睡不到皇叔,你们谁都休想睡到。
楼苍:所以你又去告状了?
鹤鹤:?
邬玉:箱子呢我的箱子呢我这么大一个箱子呢?靠怎么又被这小屁孩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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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来喜急匆匆的出去叮嘱一番, 赶回来时又一并吩咐东宫的厨房为太子殿下备些吃食, 接着手脚放轻的推开殿门,朝内殿看了过去。
晏榕还是方才的坐姿, 整个人显得端正守礼。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 目光沉沉的落在桌上那只从宣明殿带回来的金箱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喜小心翼翼的绕过屏风,走到晏榕身旁,站了半晌, 才试探着问道:“殿下,可是要将这只箱子拆开?”
晏榕没有立即回答。
他伸出手,拨了拨面前不大不小的金箱上挂着的环扣,那环扣竟也是纯金的,上面还镶着一颗深红色的宝石, 随着锁扣的弧度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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