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平一愣,以为诸鹤是许久未曾打仗不明状况。
正要重新开口再劝,却见诸鹤已经转身向晏榕走了回去:“邬玉中剑重伤,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北狄再无一战之力。”
温平忙道:“摄政王,那我们不如趁现在……”
“我不想。”
诸鹤脚步没有停下。
对比以往摄政王的嚣张跋扈,诸鹤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格外轻浅,“我想陪陪他,我想现在就陪他回燕都。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是鹤鹤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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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完结章(五)
北疆漫无边际的旷野上终于迎来了又一轮新生的太阳。
几乎没有温度的初阳染亮了视野尽头的一片亮色, 又在两军的悄然无声中自顾自的爬升,刺目极了的挂上了天空。
兵戈阵前,两军同失主帅, 相对再无言。
呼啸而来的烈风将诸鹤的衣摆高高卷起, 随着风声一并飘远的还有随军言官的高声宣诵:“寅时三刻,帝崩——”
诸鹤向前的脚步停了片刻, 转过身向那名言官看了过去, 终归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言官便又继续道:“遵帝临终之命, 请遗诏——”
晏榕父皇驾崩的时候诸鹤到底未曾亲身经历,直到今天,他才看清大历明黄色的诏纸究竟是何模样。
原来晏榕真的立有遗诏。
被彻底封口的诏书由来喜亲自托送到言官手边,那言官躬身接了, 又极其恭敬的走到诸鹤面前, 一板一眼的行了跪礼:“摄政王,请问是要现在宣读……先帝遗诏吗?”
帝与先帝。
似乎也才几个时辰的距离。
诸鹤恍然间短暂的愣怔了一下,随即才回过神来:“不用了……等回燕都再说吧。”
言官却十分坚持:“禀摄政王,按照大历律法, 皇帝驾崩,理当立即宣读遗诏,以防其中生变。”
诸鹤有些沉默的盯着那名言官看了许久, 突然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难不成你是在指责本王会暗中修改遗诏?怎么, 本王难道要篡位登基么?”
随军的言官历经三朝, 大抵早已习惯了这种言辞, 神态格外镇定, 连语气都未变分毫:“摄政王您多虑,微臣并无此意。”
诸鹤不再反驳。
他将视线从那言官身上收了回来,转头看了眼城墙尽头初亮的天光, 突然便觉出一种难以摆脱的厌倦与沉闷。
站在身侧的言官将火漆封口的诏纸谨慎的撕开。
透过纸背,诸鹤看到了晏榕刚劲流畅的行书。
那言官扬声念:“……沙场征战,胜负难定。若孤死于战场之上,则诸鹤代孤摄政,尊为摄政王。另擢楼苍为烽火候,辅佐摄政王,共理朝纲,不得有违。”
这真的是无趣极了。
这个世界也同样无趣。
在一片听上去无比哀寂的悲声中,言官将遗诏双手呈给诸鹤。
可就连当摄政王也是无趣的。
当摄政王,就要每日站在上朝,看那些千篇一律的老旧面孔,听他们念念叨叨,说的全是人间百态炎凉,还要动不动就被骂独断专横,肆意张狂。
哪有当鹤来的爽快。
诸鹤不去伸手接圣旨。
言官在一旁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劝慰:“王爷……先帝走的突然,想必这已经是他为您做出的最周全打算。您还是……”
诸鹤奇怪的打断了他:“可是晏榕都已经死了,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为我做的打算。”
言官一愣。
诸鹤又道:“说不定他觉得这是最后的打算,但我不这么觉得呢?”
言官:“……”
这位死而复生无人知晓原因的摄政王一如既往的难缠且跋扈,是非黑白到他口中全数颠倒过来,丝毫没有半分晏榕的温和。
言官被诸鹤顶得哑口无言,一时间连按照律法规定的路数都无法进行,只得在原地僵立半晌,正要重新开口,却见一名守城的宣尉急匆匆向这边跑了过来。
一直跑到诸鹤身旁,宣尉才细致的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的行礼,道:“摄政王,这有一封您的书信。”
诸鹤偏过头:“本王的?”
“是说要给您的。北狄方才退兵三十里,属下正随其余人一齐在城墙外巡逻,突然一名男子将属下拦住,又把这张纸信给了属下,让属下转交给摄政王。”
那宣尉躬身应道,“属下不敢慢待此时,立马便送了过来。”
诸鹤下意识望了一眼晏榕的方向,这才突然想起皇帝的龙体自然不可曝露于外,就在刚才已经由来喜亲自遮上了明黄色绸布。
也隔绝了诸鹤的视线。
诸鹤的目光飞快的从绸布上移了开来,他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将宣尉手中的信封拆了漆印,抖散开来。
内容很短,只十二字——
“承君一命,今还于君,惟愿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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