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心事被这样挑明了,那些懵懂的情愫此刻无处安放,阮呦极力克制着微微颤栗的身子,有些手足无措。
阿奴哥哥怎么知道她心悦他的。
陆长寅挑眉看她。
没有说话。
听着阮呦微颤的声音,陆长寅看着月光下女子的身子,那么娇小单薄,这些天却对他无微不至。
他垂下长眸,滑过自嘲,他是有几分颜色,这世上好皮囊容易蛊惑人。
她还小不懂事,但他不能不懂。
情情爱爱他没碰过,他这样的人,不能碰,不该碰,也不配碰。
趁着现在,还没有陷入,早日斩断。
“那就好。”他的话冷淡又刻薄,阖上眼睛。
阮呦的眼眶渐渐泛红,强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滴在地上,轻轻地一声响。
她吸了口气,咬着唇回去。
—
自那晚起,阮呦就没再和陆长寅单独待在一起,也没有说过什么话,喂药的事让阮雲做了,她就整日跟在李氏身后,一起去挖野菜树根,捡野果子。
或是跟阮雲腻在一起,给阮雲梳头发,两兄妹聊得不亦乐乎。
反而陆长寅这边,除却一个叽叽喳喳惹人烦的程青梅,简直冷冷清清,他垂着眉,眉心微蹙。
阮呦将药煎好端给阮雲的时候瞧见他衣裳的肩上破了一个大口子,应当是被树枝刮开的,哥哥的皮肤也被刮出一条血痕。
她蹙着眉头有些心疼,“哥哥这里受伤了,疼吗?”
阮雲见她满脸担心的模样,心底柔软,“不疼,没啥感觉,哥哥先去给阿奴喂药。”
陆长寅听见声音,看了过来。
小姑娘满眼心疼地拽着阮雲的衣袖,“哥哥先把衣裳换下来,我先给哥哥缝好,不然待会去采野果又弄伤了。”
“阿奴……”阮雲打算先给阿奴喂了药再换。
“哥哥先换衣裳,”阮呦嘟嘟嘴,打断他,“阿奴哥哥那边有梅子姐姐在,让梅子姐姐帮忙给阿奴哥哥喂药吧。”
阮呦没看陆长寅这边。
陆长寅却气笑了。
“这样行吗?”阮雲盯着阮呦,有些迟疑。
阮呦抿着唇,低声道,“梅子姐姐会愿意的。”
阮雲看着阮呦没说话,他知道程青梅会愿意,那妹妹呢。
妹妹愿意吗?
阿奴那幅模样实在太出众,他对旁人都是冷冰冰的,偏生对妹妹却很有耐心,妹妹又与他相处最多,这些日子他也是才发现自家妹妹竟然对那臭小子生出了好感。
他盯了阮呦半晌,见她垂着眸乖乖地揪着他的衣袖,只得开口,“好,哥哥这就去换。”
陆长寅就看见阮呦抱着阮雲的衣裳去了陈娘子那儿,她坐在树下,斑驳的阴影照在她的身上,还有些稚嫩的脸庞眉眼柔和而认真,专注地封着针线。
耳鬓处几缕青丝垂下,顺着白皙小巧的耳朵,几滴汗,落尽宽大的衣裳里,精致小巧的锁骨……
陆长寅喉结滚动,暗骂一声,收回视线。
“阿奴哥哥。”耳边传来粘腻又尖细的声音,刺得他耳膜疼。
程青梅含羞带怯,对上一双薄情寡义透着森森冷意的黑眸,如同深渊恶兽,她的脸一瞬便得煞白。
“滚。”
“咚”一声,竹筒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药洒了一地。
程青梅落慌而逃。
陆长寅的眉眼间还残留着戾气。
他瞥见木板上冒出的一块尖角,忍着疼动了动身子,嘶啦一声。
是布匹被划破的声音。
第9章 哥哥
因为天气太热,阮呦将青丝全部挽着,几缕碎发耷在额际,纤细的玉颈露了出来,似一掐就断。此刻她正神色专注地盯着针线,纤细骨感的手指快速地缝合着衣衫,额头渗出细汗。
旱风起,吹起几缕青丝,她垂着目,眉眼柔和,脸庞梨涡浅浅的,说不出的乖。
听见那方传来“咚”的一声,她身子微顿一下,复而继续缝着衣裳。
陈娘子看着她,心底微叹。
她知晓,阮呦看似认真,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
“呦呦,跟义母说说话吧。”陈娘子放下自己手中的针线。
阮呦抬起眸来,杏眼湿漉漉的,乖乖应了一声,“嗯。”
对上她那双干净澄澈毫无杂质的双眸,陈娘子改了主意,不打算再拐弯抹角,“呦呦,阿奴不是良配。”
“义母……”阮呦眸底带了惊色,脸颊一点点变红起来,微微开口。
“义母都知道,”陈娘子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你还小,这个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在村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与外男接触过,就是见面也见得少,阿奴那模样好,义母活了这么些年,走南闯北也未见过比他生得出色的人。”
她叹了一声,那样的模样和那眉眼间的戾气,注定不是寻常人。
也只有淳朴的阮家人信他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她却不会信。
阮呦性子单纯,日后在农家才是最好的,牵扯进那些富豪世家的弯弯绕绕,只怕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也早就厌倦了那些明争暗斗,才隐匿于乡下。
“呦呦对他有好感是情理之中,莫说是你,你看看,到这来后,逃荒途中哪个女子不是时不时偷看打量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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