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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的纵容和放任,都换来了什么?
    她换了一身白衣,头上簪着一只簪子,唇上染了一点胭脂,巧笑嫣然顾盼生姿,和处置明月那一日一模一样的打扮和神色,以自己为鱼,主动咬住别人抛下的饵。
    她还光着脚。
    楚辞是怕冷的,守宫砂在她身体里留下不可忽视的伤害,落一滴雨都会觉得冷,夜里不自觉地就会往温暖的地方靠,一丁点的热意都能让她视若珍宝。
    她怎么可能会毫无所觉地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秦尧对一切都心知肚明,楚辞也对一切都心知肚明。
    可是楚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秦尧也假装什么都不清楚。
    秦尧握着楚辞纤细到不堪一握的手腕,拇指食指圈着她的手腕还能空出余地。他看着那一点鲜红的守宫砂,也看着它周围凌乱的划痕咬痕。
    楚辞从来都不是如她表现出的温柔软弱。
    可是他愿意纵容她的撒娇卖痴,也乐意放手看她高飞。
    秦尧摩挲楚辞手腕内侧不平的肌理,看着她痛苦不安的眉眼,在她汗湿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对着赵太医轻声说:“给她施针吧,轻一点,她怕疼。”
    那一个吻似乎是清晨的风傍晚的云,带着无比让人心安的安抚,楚辞昏睡着痛苦丝毫不减,眉眼却略微舒展开了。
    赵太医得令不敢有片刻疏忽,立刻躬身上前,走至秦尧身边却犯了难。
    楚辞太疼了,却一声不吭,连眼泪都是静悄悄地流,只把红唇咬得稀烂,牙龈里都是绷出来的血迹。
    秦尧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松口,然后把自己的手送到她嘴边,代替她的唇,减轻她的痛。
    楚辞毫无知觉,一口尖利的牙齿却紧紧地叼着秦尧手上的肉,像是一头牙齿丰满的小兽咬着一块鲜美的肉。
    那力道大极了,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有血顺着秦尧的手臂滴落,床上已经落了一滩的血。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很狼狈,就像是上次赵太医来,看到他们两个手上都是带血的伤痕一样,一模一样的神情,天作之合的共苦。
    “陛下,”赵太医提醒道:“施针时殿下须得平躺着。”
    秦尧看着楚辞,楚辞紧闭着眼,躺在他怀里乖巧无声,却牙咬着他的手,手抱着他的臂,紧紧地深深的,像是生怕他离开。
    秦尧换了个姿势,想要让楚辞躺的更舒服一点,楚辞的手软软地滑落,在秦尧手臂上留下微不可查的力道。
    秦尧感觉到一股轻微的拖拽力,他以为楚辞醒了,可是并没有。
    她伸出一根小指,倔强地缠住秦尧衣袖上的丝线,以一种虚弱的姿态,强硬地挽留。
    不要走,留下来陪陪我!
    她在无声地呐喊,在心中哭泣地祈求。我好疼啊,好疼好疼啊,不要走!留下来!
    秦尧没有理会赵太医的说辞,赵太医却对楚辞微不可查的动作看的分明。他心中一动,不由地试探说:“陛下,殿下在您手上咬出的伤口有些太深了,您已经流了许多血,可要先处理一下?”
    他说着话,细心留意着楚辞的表情。
    果然,毫不意外地,楚辞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像是小孩子遇到了天大的难题,然后变得悲伤又委屈。
    她缓缓地张开嘴,松开牙齿,放开了几乎洞穿的伤口。
    楚辞闻到口腔里的血腥味,除了她早已习惯的自己的味道,还有一股别人的。
    她很难过,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似的,讨好地在秦尧的伤口上,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几乎麻木的伤口上,突然有一个又湿又软,小蛇一样的东西舔过,秦尧感觉像是被人直接透过身体舔在了心口上。
    软乎乎的,小心翼翼的,乖巧不安的,都是她。
    哪怕痛到恨不得死去,失神到恨不得毁了一切,却还是在听到伤了他的时候,立刻就变得难过,松开他,讨好他。
    可是手指却依然缠着他的袖子。
    “朕不走。”秦尧没有管自己依然流血的伤口,用干净的袖子为她擦掉额头上的汗,耐心温和地说:“在你醒之前,朕会一直陪着你。”
    他放开楚辞让她平躺着,坐在地上用沾血的手牵着楚辞带伤的手,看着交叠的十指和丑陋的伤痕,重复道:“朕陪着你。”
    赵太医赶紧适时上前施针,楚辞在针扎进皮肤里的时候,还是克制不住地战栗发抖,秦尧就陪着她,一下一下地温暖摩挲着她的手腕,说些安抚镇定的话。
    楚辞很乖,会从喉咙里发出小声地嘤咛,会呜咽,会一串接一串地掉眼泪,却不会反抗,不会松开秦尧一直握着她的手。
    这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给了她挣扎着忍受的勇气的希望。
    寒冷的天气里,赵太医紧张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拈针到指头都发麻,却不敢有任何差池。好不容易忙完了,一身的衣袍都湿透了。
    他看着楚辞身上未干的血迹有些心动。
    这种可以解毒的人血只曾听闻不曾得见,况且这可是可以解百毒啊,要是能够……
    赵太医忍不住碾了碾手指,他手指上沾了楚辞的血迹,已经干了,干巴巴地贴在他指头上,很有存在感。
    楚辞身上扎满了针,像一个可怜的布娃娃,秦尧想要抱着她都无从下手,只得仍旧握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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