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等他早上六点硬撑着眼皮爬起来时,太和殿的早朝已经开始了,满殿姹紫嫣红的官服,正你来我往地对话吵架,好像压根没发现皇上没来似的。
萧方像个上学迟到的学生一样,从喋喋不休的百官中间不自在地走过,坐在龙椅上。
他左手边站的是文官,为首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双手交叉在胸前,眯着眼睛,像胡同口聊天的大妈一样,带着慈祥的微笑。
“俞相。”小圆顺着他的目光看,在他耳边低声提示。
萧方点点头,听小圆说过,太后的老爹,这么大岁数了,不在家颐养天年,把太和殿当胡同口,也是大隐隐于朝的高人。
在他右手边的是武将,季云祺居然只排在第二个,距离最近的是太后身边的那个张祥成。
“什么情况?”萧方纳闷。
难不成是他看走眼了,这张祥成文能开口哄太后,武能提臀……不不,上马轮长|枪?
小圆回答:“太后不想让季家居首位,给张公公封了个宇宙无敌大将军。”
“……”
呵呵,因吹斯听。
太后这么能作,这小皇上的皇位还能坐这么久,真是个欧皇。
龙椅硬得硌屁股,萧方换了个方向的二郎腿,没敢正眼看季云祺,生怕这位爹如同鹅爷一样,看一眼就被激怒。
就算不被激怒,万一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可咋整。
至于昨天那个脑子抽风的问题,害,别提了。
萧方叹了口气,竖着耳朵听下面说话。
有人出列:“南康近日频繁暴雨,南康府尹求助。”
俞相点点头,工部的人自动上前收了折子。
又有人又举朝笏:“安端府四周有流匪扰民,请求派兵围剿。”
季云祺向后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立刻有人出列,从那人手里取了折子,又退下去。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萧方用手指叩着扶手,若有所思:“小圆,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挺多余的。”
会不会很快有人发现,眼下有没有他这个皇上都没什么区别,这让他有种很快就要被老板炒鱿鱼的危机感。
“不是好像,是很……”
“……”萧方有点没面子。
“皇上,您登基几年,也没上过几次朝,”小圆在他耳边解惑:“这几年朝里就是这么运作的。”
这也太惨了,萧氏皇帝表示,他怎么也要刷一下存在感。
“咳,”他轻咳一声,终于找个机会插了一句:“众爱卿……”
下面突然鸦雀无声,不少人刚发现万年不见的皇上居然出现了?什么时候来的?皇上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萧方咬牙切齿,觉得自己的洪荒之力需要有个地方发泄。
“众爱卿,朕昨日去太后宫中,居然有歹人光天化日行刺……”
“皇上英明!”一声高亢的吟唱打断了萧方的话,张祥成高举双手,匍匐跪下:“皇上,臣有本启奏。”
“??”虽然萧方没当过领导,也觉得这样随便打断别人说话好像有点不太礼貌:“说,什么事?”
“臣参怀化将军季云祺玩忽职守,在其位不忠其事,令贼人接二连三潜入宫中,幸得皇上洪福齐天,方才无灾无难,臣以为,宫中守备何等重要,怎容得他如此懈怠。”
萧方全身的汗毛要炸起来了——难不成还指望他治季云祺的罪?这帮人是怎么回事,组队玩他是吗?
而且看季云祺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渎职的人?
对,他就是随他妈,属性颜狗。
“张公公慎言,”在季云祺后面有人出列:“宫中守备本是少将军负责,但太后时常延请大师入宫祈福,如今西华门处早已由罗将军看守。”
“你什么意思?”张祥成又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尖叫起来:“你是对太后的安排有意见吗?”
季云祺抬手拦住那人的话,平静答道:“张公公,西华门守备松懈,我已几次提醒罗将军,昨日皇上遇刺时,西华门处无人看守,敢问公公,罗将军这又是奉了谁的旨意?”
“季云祺,你还敢狡辩?”张祥成完全没有了在太后面前的恭谨,一跳起来昂着头:“皇上!臣请治季云祺的罪!”
“张公公,”站在另一旁的俞相也慢悠悠开口:“罗将军醉酒于妓馆,至今还尚未清醒吧?”
萧方看出来了,这宇宙大将军是觉得光西华门一个地方变成免票处还不过瘾,非要四面宫门都变成筛子才行。
他两次遇到刺客的地方,的确都在西华门不远处。
张祥成不敢跟太后他爹呛呛,只能尖着喉咙高叫:“皇上,将宫中守备全权交给罗将军,也是太后的意思,太后今早刚跟臣说,季云祺居心不良,请皇上治他的罪!”
季云祺身后有人立刻出列,还没说话,又在季云祺的目光中默默退下。
“呵。”
明明他妈昨天临走前还扯着他补了一句话
——这个张祥成跟个推销假药的似的,不像什么好人。
萧方在老妈威严的支持下挺直腰杆,一整衣襟,四平八稳地下了台阶,来到张祥成面前。
“张公公,这话是太后早上跟你说的吗?”
“千真万确。”
张祥成见萧方语气温和,脸上刚露出三分胜利者的笑容,便见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迎面而来,正中鼻梁,嗷地一声仰面倒下。举座皆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