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方突然侧过脸去,抬手按下季云祺的头,唇齿相交。
“云祺,”他皱着眉头,在快乐的痛苦中轻声呢喃:“朕要罚你……一点也不许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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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方受了教训了,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随便说。
他以后再也不敢说罚季云祺的话,惩罚的结果就是,他一直到半夜才被送回寝宫,整个人差点没了意识,下半身像是被截肢了一样。
搞得他这几天见到季云祺,两腿都条件反射地有些发软。
可是过了最初的痛楚之后,那滋味……真是蚀骨……
他把折子举高一点,怕有人看见一直染到眼角的红。
正出神间,有人推开门,将厚厚一摞册子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累得长叹一口气。
坐在桌子左手侧的樊盛玉面色一冷,啪地把笔拍在桌子上,浓黑的墨汁溅了小半个桌子。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
“吏部的文书啊,堆了老高,我顺便帮你搬过来了,真沉,”秦槐揉了揉酸软的肩膀,晃了晃头,脖子发出咔吧的脆响:“师哥,你也偶尔起来活动一下,不然会脖子疼。”
“我问你这个了吗?”樊盛玉冷冷看他:“我怎么记得这儿是大理寺,我记得我已经被革职查办,正在大理寺等候处置,你搬这些东西过来干什么!”
秦槐为难地摊手:“师哥你看,我对吏部这些事儿也不拿手,你既然看都看了,一个鸭子也是赶,两个鸭子也是放,一起批了吧。”
“批个屁!”樊盛玉忍不住爆粗,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也在这儿,滚回去!”
“不滚,师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秦槐最不怕骂,厚着脸皮挤在樊盛玉旁边坐下:“而且老师说这次委屈师哥了,让我有空多来看看你。”
“对对,”萧方也忙在一旁接茬:“樊先生辛苦了,住在这里,有哪里不妥的地方,尽管说。”
“……”樊盛玉忍着火气转过脸,问萧方:“所以呢,皇上为什么也在这儿?”
“皇上担心樊先生吃苦。”季云祺在桌子另一头,头也没抬,几笔批完一本,放在右手边,帮萧方回答。
“但此事朝中上下皆知,就算先生官复原职,也还要过些时间才好,总要委屈先生在大理寺多住几日。”
“……”樊盛玉盯着他:“所以呢,你为什么也在这儿?”
季云祺这才抬头,理所应当地坦然回答:“因为我把兵部的折子也搬过来了。”
樊盛玉的双手呼地抓在桌边,其他三人六只手都按在桌面上,没让他把桌子掀翻。
“你们……”樊盛玉气得脑壳都在嗡嗡地疼:“你们都跑来干什么?当大理寺是茶楼吗?”
他话音未落,门又响了一声,大理寺卿端着托盘进门来,宛如一个生疏的茶博士一样,将四人放在桌上的残茶倒掉,又斟满新茶。
“皇上,几位大人慢用,如果有什么吩咐,门外有值守,可以随时知会下官。”
“……”樊盛玉无语地看着大理寺卿出去,关上了门,无奈地叹了一声:“你们不用围在这儿,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我又不会寻短见,让人看到,成何体统?”
“算了,师哥,看见又怎么了?不计较这点小事,”秦槐的手插在头发里,声音中带着痛苦,像是遇到了棘手的事:“赶紧看吧,天黑之前够呛能完事呢。”
其他三人都没理会他的痛苦。
“之后呢,京中的传言如何了?”樊盛玉长叹一口气,认命地低头翻着册子,问道。
“抓了几个人,都是在人群里挑事的,”季云祺道:“死了的那个男人也查了,不是本地人,也不是来京中卖柴的人,根本没谁认识他,那个孩子也不是病死的,有别人认领了,说是贪玩出去,被人偷走害了。”
秦槐低着头,骂了一声。
“查核告示贴出去之后,就没人说什么闲话,京中一切安好,只是不知道西戎之后还会玩什么把戏。”
“但愿别像这次一样,”秦槐哀嚎:“做平账目做得我想死。”
樊盛玉难得有心情主动跟他说句话:“你还好,据说户部卢尚书连上吊绳都准备好几根了。”
“师哥……”秦槐无语凝噎:“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不是。”樊盛玉冷冰冰地回他。
季云祺在一旁泼了盆凉水:“对方是西戎的话,最喜欢来这种阴招,多提防着好。”
秦槐叹了口气:“这帮杂种,当初就应该一直打到燮……”
话没说话,他噗地趴倒在桌子上,疼得表情抽搐。
萧方弯腰,看到桌子下面,樊盛玉和季云祺的脚刚刚收回来,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季云祺把这个罪责认了,可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燮州是怎么丢的。
半晌,秦槐才撑着手臂,颤悠悠地爬起来,一张嘴仍是闲不住:“皇上,您之前说要御驾亲征,当真的?”
“话都说出去了,自然当真。”萧方知道,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虽然不能像季云祺一样驰骋疆场,却是激励军心的最好榜样。
秦槐冲他竖了拇指,赞道:“皇上圣明,果然比……”
桌下两声闷响,他又一头杵在桌子上。
萧方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但另外两个人不让他说的,萧方也就不打听,甚至有些心生同情:“秦槐……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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