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挣扎在它的爪下是如此的虚弱和无力。
几乎所有的攻击都被无效化,他只能活生生看着自己被撕碎吞食。
先是一整条腿和半截手掌,然后是背后的骨翼,柔软的腹部在接下来被划开,紫色的鲜血喷涌而出,将巨狼毛发坚硬的下巴沾湿,再被猩红的舌头舔舐干净。
怀中的人类少年用遍布猩红邪异纹路的手臂拥抱着他的头颅,然后猛地一扭。
“喀”。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响起,身体残缺的魔族软倒下来,生命的光芒从他的眼珠内缓缓消逝。
荒原上瞬间宁静下来。
戈修栽倒在他的血泊中,仅存的一点力气从他的肢体中流失,致命而恐怖的疼痛再一次卷土重来。所有的声音,颜色,都仿佛从他的脑海中抽离,他的手指战栗着蜷曲,猩红的图腾从皮肤上隆起,随着心脏的节拍鼓动着。
他感到自己的左手被湿漉漉的东西轻轻地拱了拱,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手背上。
下一秒,滚烫的,粗糙的舌面舔过他的手背,手心,卷过手指的缝隙,带来砂纸般细微的痛感。
戈修艰难地掀起眼皮,在模糊晃动的视野内,巨大的黑狼将月光完全遮盖,血色的光晕勾勒出它的身形,在獠牙上反射出一点微弱森亮的微光,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两只猩红的竖瞳几乎和血色的月光融为一体,有种近乎野蛮的原始魔性。
带着倒刺的鲜红舌面舔过他的手腕,顺着伶仃的腕骨和纤细的小臂向上延伸。
随着舌尖的滑动,苍白的皮肤上被刮擦出淡淡的粉色,半干涸的血液被舔舐的一干二净。
它的双眼始终紧紧地锁着戈修的面孔,眸底闪烁着某种惊人的暴戾和占有欲,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的血肉吞噬,骨骼嚼碎,活生生地咽进肚子里似的,那能够撕裂一切的尖锐獠牙就悬在皮肤上仅仅半寸的位置,只要稍稍前进分毫,就能将他的胳膊直接扯下。
在剧烈而持续的疼痛中,戈修一点点地抬起手,指尖碰到了那庞大而致命的野兽的尖耳。
那毛绒绒的耳尖敏感地抖了抖,习惯性地向着脑后贴去。
戈修爆发出一阵颤抖的大笑。
紧接着,视野崩解,意识陷入了黑暗——他在剧痛中晕了过去。
法师塔内。
梅尔维尔猛地向前栽去,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滴滴答答地顺着下巴滑落到身体下方的繁复法阵上。
他来不及擦拭,就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向着身后的其他法师大吼:
“怎么样了?束缚法阵失效了吗?”
法师们也同样面色惨白,额头上布满汗珠,似乎已经力竭。
为首的一名魔族咬紧牙关,用沙哑变调的声音回复道:“大人,再给我们最后一点时间——!”
猩红的月色从法师塔外缓缓地流淌入窗内,顺着漆黑的窗楹向下滑动,那轮血红色的庞大月亮即将攀上天空的正中央,魔族等待千年的机会即将来临——!
梅尔维尔死死地盯着那只剩下最后一点沙尘的时间漏斗,在心底计算着秒数。
这时,背后传来法师如释重负的声音:
“大人!结束了!”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庞大的法阵骤然熄灭,整个髑髅地只剩下血月的光芒在头顶闪耀。
一片狼藉的荒原上,在无数僵硬灰暗的魔偶间,高等魔族和从属魔族组成的小队扇动着翅膀腾跃至空中,黑压压地将苍穹遮盖,无数猩红的眼珠在漆黑的天空中亮起,骨翼扇动卷起巨大的气流,向着地面袭来。
芬里尔的体型已经暴涨到一人多高,漆黑的毛发被鲜血打湿,在月光下呈现沥青般的质感,它低伏着身子,牢牢地挡在魔族和已经陷入昏迷的人类之间,白色的热气从锋利的獠牙间涌出,赤色的竖瞳中蓬勃着惊人的战意。
魔族犹如从天空中坠落的流星般向着它扑来,武器划开的破空声犹如尖锐的嚎叫。
巨狼矫健的身体紧绷成柔韧的弓弦,只等待着力量决堤的那一刹那。
最后一颗尘沙从窄小细长的颈口落下。
血月攀登到了苍穹的正中央。
整个大陆背面被笼罩在近乎神圣而诡谲的血色光晕下,每个深渊和沟壑都被照耀到,所有的黑暗生物都在此刻躁动起来,以虔诚而疯狂的视线仰视崇拜着那轮巨大的可怖月亮。
图腾骤然挣脱皮肤的束缚。
原本缠绕在肢体上的猩红纹路铺展在空气中,繁复而古老的图案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动,在血红的月光下舒展开来,图腾的正中央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浑圆的瞳孔中有种诡谲而久远的震慑感,令所有与之对视的生物都本能地陷入停滞与恐惧当中,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战栗,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与之抗衡。
所有的魔族都僵在了原处。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数秒停滞间,以莱诺咬断了距离他最近的魔族的喉咙,正当他准备向着第二个猎物扑去时,却感到自己的尾巴尖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拽了一下,动作虚弱,但是却无法忽视。
以莱诺猛地扭回头去。
戈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他睁着双眼,漆黑的瞳孔深处倒映着血色的图腾,血色尽失的唇角被忍俊不禁似的微微勾起,苍白的面孔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平静神情,他张开双臂,喉咙似乎已经完全丧失发音的能力,他指了指那个图腾,嘴唇开合,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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