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周是涂笙的生日,旧历的十一月二十八。
今年这天临近元旦节,她生日后过两天就是元旦,不过街上早已经很热闹。市政给道路旁的树挂上霓虹灯,入了夜就亮起来,车子在其间穿梭,在车里看树上的灯很是漂亮。
涂笙身上的礼服还蛮应景,中式风格的红色礼服长裙,衬得她肌肤格外的白。
她坐在加长的轿车里头,怀里抱着个还没拼完的乐高在摆弄。她最近迷上乐高,家里的娱乐室还专门辟出一块空间来放这些东西。
涂钺这段时间原本很忙碌,可今天涂笙过生日,他怎么也得抽出时间来。
此时他坐在她右手边,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一路上都垂眸将人瞧着。
这车是往涂家老宅去的,因为涂老爷子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又想给孙女庆生,就把涂笙的生日宴安排在老宅。
涂笙怀里的乐高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小船,她特地拿到车上打发时间。无奈她速度快,一个小时不到就拼好了。
涂钺见她拼完又要拆开,便把她手按住,“别玩了,休息会儿吧。”
涂笙掀开他的手,“你还在开会呢,这么吵我怎么休息。”
两人跟前有个长桌板,上边竖着的智能屏还跟公司里的高层连着视频。
涂钺上车开始就开着视频会议,他没怎么讲话,但对面的几个人一直在做报告,偶尔还会争论几句。
原本视频的摄像头只看得到涂钺一个人,涂笙一开口,几个下属便听到她的声音,也听到她讲的话,因此纷纷下一秒就噤声。
涂钺抬手捏一下眉心,对安静等待的几人吩咐几句就把视频挂断。
“现在休息吧。”他讲着话,把人揽到怀里,想让她睡会儿。
涂笙这下没反对,乖巧的靠过去,脑袋偎在人肩上眯着眼看外头的霓虹灯。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听得人确实困倦。
涂钺把前方的挡板放下来,阻隔了驾驶座的视线。他搁在涂笙背上的手滑到她腰肢那,缓慢的揉弄几下。气氛一时有些旖旎,不过男人偏头亲了亲少女的唇,便没有多余的动作。
涂笙没回应他,视线一直放在窗外。外边行走的人,裹着厚实的大衣行色匆匆。橙色的灯打在人脸上,竟然也没有生出暖意。
这个城市在她的记忆里从没有下过雪,冬天也没有特别的冷。但坐在温暖的车厢里瞧着外面,无端的觉得寒意刺骨。
少女突然想到什么,睫毛颤动几下。饶是如此,抱着她的男人也发现了动静。
“怎么了?”
他的唇贴在她额头上,说话的时候像是如羽毛一般的拂过。
涂笙蠕动几下嘴唇,想讲什么最后又咽回去,小小的叹一口气。
刚刚会议内容她全听见了,有好几件都跟周氏有关。其中一项比较重要的,周氏科技被爆出高层挪用公款,导致某个项目的资金链出现问题。报道一出,原本有所回暖的股票,又绿下去。
这事儿原本没道理拿到涂氏的高层会议来讨论,但涂周两家最近老在互相使绊子,因此下边的人自觉地关注起这些事情来。何况刚刚报告的那个项目,涂家是有参与投资的,下属拿出来讲也是想问涂钺的态度,要不要立即向周氏问责。
涂钺没表态,模棱两可的说了句你们看着办吧。
看上去是觉得那项目就算亏掉也损失不了几个钱,所以不放在心上。
可涂笙想起他说那句话的语气,太刻意。
但她又不知道该不该劝,毕竟公司的事情她又不完全懂。若是事关涂家的利益,她没道理任性发言。
所以她只叹气,不说话。
有时你讲她任性吧,但大是大非上她又还是讲道理的。
涂钺看穿她的心思,神情有些莫测,垂着眼睫问她:“在想周家的事情?”
涂笙转过头把脸埋他怀里,闷闷的不愿意开口。
涂钺抬手轻抚她的发,等了一会儿才对她说:“只要你不提起那小子的名字,你想讲什么都可以。”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把脑袋抬起来,下巴搁男人肩上。
“如果因为我,你才特地挑起跟周家的纷争,现在可不可以算了?毕竟我跟跟他没在交往了。”
抱着她的男人轻笑一声,胸膛震动着。
“没跟他交往,那在跟谁交往?一个叫顾昭言的小子?”
也是可笑,覃秘书拿到那男孩的资料放他办公桌上的时候,他就瞟了一眼,16岁。
他是真的没把人放眼里,但看着也是有些扎眼。什么小兔崽子都敢对她动心思了,真是叫人不耐烦。
涂笙对于他知道这事儿不意外,也不在意被他知道,无所谓的说:“闹着玩儿而已,没有的事情。”
男人抓住了话头,“跟他闹着玩儿?那跟周琮佑呢?”
涂笙不讲话了,撑着手臂坐直身体。
她扭开头不看身侧的男人,一副沉默又烦躁的模样。
这是生气了。ΗǎīΤǎnɡSんuщu.CoM(haitangshuwu.com)
涂钺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确实在自讨没趣。
他拉过她的手抵在自己唇边,“好了,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至于周家……”
“笙笙,商人逐利,时有合作时有纷争,是正常的事情。跟周氏发生摩擦,和你没有关系,本来就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涂笙耐心听他讲完,转头看他眼睛,“真的?”
男人面不改色,“真的。”
他只是没有说,在绝对的势力以及实力面前,弱的对手只有一味吃亏的份儿。
且,现如今还没有谁敢来主动找涂家的茬。总之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因为私心而整人家周氏的事。
涂笙聪明,但她还年纪小,尽管他时常教导她商业方面的事,可没有亲身经历过,想不到那么深。
她算是勉强信了男人的鬼话,小脾气也散去。朝涂钺捱过去,又笑眯眯质问他:“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涂钺瞧着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爱得不得了。他低头亲亲她的唇,然后从自己右手边的车载保险箱里取出一个礼盒。
一个差不多二十厘米长方形礼盒,墨蓝色的丝绒材质,看起来很华贵。
“是什么?”涂笙抬手接过来,随手就打开了。
一副项链,设计得很大气,项链重点是一颗很大的黑钻。
她猜到是首饰,但看到那颗坠着的黑色钻石,眼角跳了一下。
“…创世者之眼?”
也就是差不多两个月前,她去崔家看的那个镇店之宝。
男人没有否认,“你上次不是去崔氏珠宝看了,当时嫌它还是颗石头就没要。后来我联系到设计师后,就买下来了。喜欢吗?”
涂笙看着方盒里的项链,顿了半秒才点头。
涂钺沉下脸,道:“不喜欢就扔了。”
盒子“啪”一声被盖上,她说:“没有,我很喜欢。”
她没有不喜欢,但其实也没有很喜欢。当时她在崔家地下保险库看到的时候,只是有惊艳,但仅仅是惊艳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去崔氏珠宝看过它?”她脸上带起个笑,不经意似的问他。
“我记得有一天打电话给你,你说在崔氏珠宝,就……”
“就派人去查了?”
男人静默一瞬,觉得就这件事而言,坦白也无大碍,“嗯,只派人去问了几句。”
真是事无巨细呢。
涂笙此时生出一点儿实感,被自己小叔叔的大网笼罩起来的实感。
或者是早就有这种感觉——从发现自己手机被装上追踪器开始。只是那时他不在她面前,因此这种感觉不足够深刻,也不足以令她愤怒。
何必呢?
她笑一下,心道:何必发怒呢?
如果这样就能使他安心,那就算了吧。
作为脾气不那么好的小恶魔来说,这样的自我安慰很难得。
只是这种自我安慰能压制她的脾气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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