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四皇子南溱,南楚的这位官员包括他们朝中的许多大臣并非一点都没有猜到三皇子的打算,却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有一个宫女出身的母亲, 本身又是双腿残疾之人, 莫说南楚还有名正言顺的太子和母族势力强横的太子, 便是没有这两位有力的竞争者, 四皇子南溱也绝不可能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三皇子想扶持四皇子也好,想要联合四皇子的那点势力夺位也好,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若是看得清, 就应该知道, 和百周联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那些谣言,近来南楚的这些外交官们对三皇子还比较满意。
百周皇帝想要人,百周的武将之中需要将才,只要三皇子在宴会上好好表现一番,那就不愁联姻之事不成。
只是听闻那百周皇帝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年轻的影卫, 颇得百周皇帝喜爱,说是当三皇子的替身来看,瞧着也像是有了几分感情,倒是有些碍眼。
宴会就设在行宫的后花园中,百周众臣瞧着时间,携女眷开始陆陆续续从驿馆赶往行宫,于是一时间,驿馆到行宫的安崇街上车马不绝,颇为壮观。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威武将军父子、帝师的两辆马车。
上品官员之中,户部侍郎是新官,三年前的科举状元,约莫而立之年,因为出身寒门,身后无世家傍身,因此平日处事颇为谨慎,官场之上更是奉行中庸之道,处事机警圆滑,也常常能于细微处窥得局势厉害,从而避其锋芒。
今日这宴会,并不拘女眷,对于家中有适婚年龄子女的官员来说,可谓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的嫡女亦到了适婚年龄,今日能来这行宫,既是应太后懿旨,也是他和妻子的意思。
只是户部侍郎望着言笑晏晏的妻子和自信皎然的女儿,心中却有着隐隐的担忧。
这场宴会说白了,便是帝王的相亲宴,南楚一行人的目的昭然若揭,南楚三皇子这些日子住在何处大家也心知肚明。
可联姻一事,到底不是帝王一个人的事,而是各方势力的角逐,威武将军那个人他看不透,西岭王和太后的态度却是明晃晃的摆在那的。
因此这事成不成,到底还是悬案。
怕只怕联姻不成,太后等人为抚南楚众怒,也为搪塞帝王,会把他们这些臣子的子女推出来当挡箭牌。
届时情势所逼,绝不允许他们说不。
因此户部侍郎临行前便已经细细叮嘱了妻女一遍,便是才艺可现,但万万不要出风头,宁愿错过这一次的相看,也莫要当被拉去联姻的出头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家人接受完宫门处提刑司影卫的检查后,才能进入宫中,一路与他们的马车并行的威武将军父子解了身上佩剑,亦正大步往宫门中走去。
户部侍郎心中一动,领着自家妻子前走几步,笑着打招呼道:“将军安好。”
身边的女眷见状,向官人细语两句,便带着众女从西面走廊穿过,去了太后处。
威武将军父子停步,“郭侍郎。”
顾青武看上去稳重了很多,仿佛不过几日光景,就迅速成长了,他对郭侍郎行完晚辈礼,便沉默着站到了两人身后。这般寡言的样子,倒叫郭侍郎多看了两眼。
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这孩子是在提刑司受了些许磨难,一时还没缓过来,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才擦擦脸上的汗向威武将军道:“将军此去何处?可是要去园中?”
“然。”
“那便同路罢?”郭侍郎厚着脸皮道,也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态度。
威武将军和户部侍郎的关系还不错,主要是对方会处事,每次来和军部交接钱粮的时候都颇为痛快,因此他们军中上下都对这位侍郎的感官不错。
猜到对方此时是想要问什么,两人聊了两句,快到后花园的时候,威武将军才状似随意道:“日头烈,郭侍郎若是禁不得热,最好还是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罢。”
陛下今日所谋之事,当真是如烈火烹油,要把人放在火架上烤,今日这些人怕是稍有不慎,便会被殃及池鱼。
郭侍郎一怔,随即正色拱手:“多谢。”
落后两人半步的顾青武听到他爹这话,也禁不住侧目,只有他知道,父亲近日暗中都在与哪些人交往,想到那些人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他心中就忍不住发寒,再看父亲如今的模样,越发觉得陌生起来。
他有心要劝,可却连父亲的目的都没有弄明白,如果不喜宋琦,为何却要做出一副赞同联姻的样子来?若只是借此图谋其他,那么父亲私下与太后一党的亲信往来,又是目的为何?
顾青武不敢再想下去。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相信,在他心中顶天立地的父亲会做出那般遭后世唾骂的事来。
为今之计,他只需要确定一点,父亲并无侍二主之意,也并不打算害宋琦,那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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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内,影七正为皇上宽衣。
百周以紫为尊,在影七看来,除了皇上,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人能将一种颜色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这样的色彩,便如眼前的这个人一般,浓烈、霸道、暗藏杀机。
影七骤然想起之前那件染血的龙袍,他当时只以为是白色的内衫上沾了血迹,后来才知道那件紫色的龙袍上才是血色淋淋,因为紫色龙袍太扎眼,皇上便没有让他清洗,直接命影卫秘密处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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