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藏之随意动了眼睑,“竞岭关战事平息七年了,算了,董围等人的死讯没什么重大发现就别爆出来了,省的他又带着刑部上下折腾。另外,将金州盯紧,别出纰漏。”
赵玦应声点头,本想问公子是否一同回府,却听见公子冷漠的说:“没事了,你走吧。”
说是让赵玦走,程藏之自己却是先挤上了拱桥,湮灭在人流中。
赵玦瞥了眼街上成群结队的年轻男女,愣在原地想着跟自家公子成对的是哪家姑娘,居然让公子如此性-急。却只能想到刑部尚书颜岁愿。
他寒冷颤栗,使劲摇了头,抬脚刚走两步就听见几个管家公子哥道:“我听说有人看见颜尚书和程寺卿了,这两大人只怕是真断袖!”
赵玦突然想起程藏之让他从南方调荔枝龙眼,难道公子要送的人是颜尚书…?思及此,他加快脚步打算去催促督办此事的下属,早一日调来荔枝龙眼,他就能早日核实心里的想法。
站在城中河边的颜岁愿一个糖人也没用动,但手里的糖人仍旧所剩无几。
迟迟等不回程藏之的他索性见到孩童,便大方的送糖人。
一时间引来了不少妙龄少女,少女们锦绣罗衫香风阵阵,有的提着花灯,有的执着月圆小扇,有的攥着团花绢帕。
“不知公子心上可有月神?”提着花灯的少女上前一小步,女儿家精妙细画的眉目一颦一蹙的动人心弦。
颜岁愿捏着手里最后一只糖人,谨受男女大防,目不直视少女。
没有得到应答的少女晃动着云鬓间的步摇,本要后退去,却是被同行少女向前推了一步。
少女嗔怒的瞧了要同行的少女,待看懂了同伴的意思,才敢抬头娇中含怯的看了眼佩玉饰曳的青年,清雅绝尘。
“奴家可不可以用这盏灯换公子的糖人?”
荷灯的材质非寻常街摊上的硬纸板,而是琉璃片拼接成的,色彩斑斓流光飞舞,华美精致。
比起颜岁愿手里那只不知何方妖魔鬼怪的糖人,简直是无价之宝。
“恕在下不能,这糖人不是在下的。”颜岁愿义正言辞的拒绝。
韶颜稚齿的少女一阵羞红脸,反复转着头看着同伴又看着颜岁愿。
一番无果之下少女提着荷灯就要往颜岁愿手里塞,边准备着自报家门。
荷灯递了一半就被一只金红色窄袖裹着的长臂拦下,程藏之眉目淡笑不语。
“这位公子心里有月神了,姑娘何必强求呢。”程藏之提醒着少女中秋约定俗成的规矩——有月神的男儿纵如何英姿卓绝,都不可再强求。
“可是,”少女贝齿轻咬,眼眸湿漉,不甘心道:“这位公子并没有说他心有月神。”
程藏之侧身偏头,一双丹凤目里别有情愫,内里流转着致命的蛊惑,他定睛看着颜岁愿道:“你有否月神?”
颜岁愿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莫名翻涌着说不出的感觉,他说不出话只能粗暴的把手里的糖人塞到程藏之那只拦人的手里。而后抬脚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程藏之紧随其后,撇下一众摸不着头脑的人。
追上颜岁愿的程藏之漫不经心的感慨:“颜大人虽然同僚情差了些,桃花情还是顶尖的。”
颜岁愿猛然顿住脚步,定睛看他:“承让。”
“……”程藏之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自己的话,“颜大人这火气哪来的?我觉得那小姑娘挺漂亮的。”
颜岁愿垂目片息,又抬眼看他:“程大人改了这轻浮的做派,这样的小姑娘也能对程大人青睐有加。”
方才程藏之拦着那少女时看他的眼神如何缠绵悱恻,如何轻浮放荡,他一清二楚。正是如此,他才抬脚就走。
“那颜大人对刚才那个眼神青睐有加吗?”程藏之睫羽扑簌两三下。
颜岁愿定在原地不动,也说不出话来。程藏之借机靠近他,整个人影笼罩了颜岁愿。
“程藏之,别招惹我。”颜岁愿语气中的威胁十成十。
程藏之问道:“我就是招惹你了,你能怎么着?”
颜岁愿后退两步,袖里的短剑直指程藏之,话里毫无生气:“我想杀了你。”
程藏之直直的朝短剑走去,指着自己心脏道:“颜岁愿你可要看准地方刺,莫要刺偏了地方。”
颜岁愿抬起的剑静止不动,待到剑尖距离程藏之心口只剩一厘,才猛然收起了剑。而后动作利落的扯下了自己脖颈带着的铭牌,上前一步塞进程藏之的手里。
他说:“你要的东西,你我就此别过。从今以后,我不管你的目的,你也不要再来烦我。我伯父也好,中宁军也罢,我皆知之甚少。在我这里浪费精力,只会让程节度使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的较量,似乎将要拉开序幕。
言罢,颜岁愿转身大步流星似逃亡一般离去。
程藏之驻足原地,看着手里的铭牌,上面只有颜岁愿得名字。
他想,这些话颜岁愿藏了多久?说开了也好。
五日后,山南道上书——三朝元老卢宏于老家金州吞金谢罪,自称其罪罄竹难书,其家人上达竹简十箱于安帝。
安帝震怒,立即下旨刑部,命刑部尚书颜岁愿奔赴金州彻查此案。
杨奉先端了杯参茶呈给安帝李深,李深浅尝辄止,看着茶碗里起伏的参片,道:“你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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