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娜莫名回头问道:“你在说什么?”
阿撒托斯直视着伊戈尔道:“直接问一问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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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伊夫林突然在噩梦中惊醒,生出一后背冷汗。
克明廷镇所在的小行星有两颗卫星,每到夜晚,它们在地平线的两侧交相辉映,是这处首都附近度假胜地的一处胜景。
而在尼克松的梦中,那两团本来挥洒着清辉的圆月倏然变得血红,紧接着如同破掉的血浆从口袋中漫溢出来一般从天际流淌而下,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淹没这片祥和安宁的土地。
仿佛闻到了梦中的血腥气,尼克松猛地坐起身,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摸索着床头柜打开台灯,然后掏出抽屉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想要去阳台抽一根烟。
尼克松的同事就睡在他旁边的单人床上一动不动,哪怕在柔和灯光的映照下也没有被吵醒。
他踌躇了一下,轻声叫道:“迈克?”
没有应答。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尼克松穿上鞋走到床边,加大了音量:“迈克!起床了!”
依然没有回应。
不详的猜测化为尼克松面孔上凝重的阴影,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试探同事的呼吸,劫后余生地发现对方的心脏依旧在如往常一样跳动。
那么究竟是为何醒不过来呢?
或者说,为什么在这样无风无月阴云密布的夜晚,只有尼克松一个人突然惊醒?难道会是神明在梦境之中给出的提示?
这样思索着的时候,他已经缓步走到了克明廷镇的大街上。
镇子里反常地空无一人,只有常亮的霓虹灯牌匾依旧在街头闪烁。
——究竟要去到什么地方?
尼克松漫无目的地前进着,不知为何、刚醒来时心中残存的恐惧感在不断消退。他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头脑久违的清醒且惬意。这样轻松愉快的感觉持续着发酵——直到他走到一栋眼熟的宏伟建筑物前。
是克明廷镇的教堂。
第28章
月光透过云层照射到将化未化的白雪和周围镜面似的水洼上,精美绝伦的教堂穹顶下空无一物,周围建筑物的暗影依旧毫无生机。在浅薄的云朵掠过圆月前的一瞬间,盛放的光明之下,尼克松·伊夫林见到圣马丁鸟利剑一般飞过他的头顶,颤抖着撕裂夜空并调转尖细的头、尖叫着向远方飞去了。
宛若深渊巨口的大门轰然敞开,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道路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光线所能照射到的尽头。面貌模糊的神像就伫立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一个干枯瘦弱的男人正蜷缩在神像前,匍匐着身体不住哭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堂里,带起一阵阵小号般的回声。
尼克松在这一刻神智清醒,他回想起自己一路上放松心情来到这栋从未拜访过的建筑物前的经历,睡梦里大地被月光吞噬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
但是克明廷镇的两颗卫星好端端地挂在天上,因此他没有选择后退到一眼望去漆黑寂静的道路,而是如同一个首次被邀请参与宴会的人,小心谨慎地走进教堂。
跪趴在神像前的男人似乎对他突如其来的登门一无所知。
尼克松走到教堂中央的时候,听见他不止是在哭,还不停地向着什么人道歉:“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做……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是合该受到惩罚的刽子手、我成了第一个拿起屠刀的人……”
“您能原谅我吗,请您原谅我吧……那都是他们逼迫着我。我、我的女儿,我无法下定决心杀死她,她若一日不死,就是横在我头上的一把利剑……他们掌握了我的秘密,我不得不将您出卖给格里芬家族——”
听到熟悉的名词,职业习惯使得尼克松立刻竖起耳朵,但是男人却在这时陡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别过来!!是我错了我已经道歉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求求你!求求你!我可以去和伊戈尔·苏利文长官道歉!他把我怎么样都行!请不要再来一次呃啊啊啊!”
评论员被惊地后退一步,胳膊上寒毛直立。他眼中那个略显眼熟的男人尖叫声不停,像是承受着什么巨大的难以忍受的痛苦一般在地面上翻滚、用力抱紧自己看上去毫无伤痕的肉|体,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撞倒了旁边的木制靠背椅。椅子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而暗处的神像依旧冷漠无情。
月光这时候再次投射进彩色的玻璃窗,照在对方蓬乱的棕色发丝以及扭曲成一团的面孔上。联系到他刚才的话,一道灵感突然出现在尼克松的脑海之中,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理查·托勒姆……?为什么……”
“求求你……求求你……”理查·托勒姆依旧在泣不成声地向着未知的存在祈求,他看上去已经彻底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请您杀死我吧,我知晓自己犯下的错误只有用死亡才能洗刷干净。求求您放过我、让我下到地狱里面去吧……”
就在这时,教堂两侧墙壁上用于应急的蜡烛们突然之间被点燃了。
橘红色的火光瞬间将黑暗驱走,理查·托勒姆被汗水和泪水打湿的侧脸被烛光照亮,他颤抖着将自己的头埋进臂弯,如同身临审判之庭被熊熊烈焰灼烧。
光明的地方变得愈发光明。
藏匿在角落处的阴影也变得更加浓郁。
而尼克松哑然失声,在这一刻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差点跌坐在地——他直到现在才发现,教堂的天花板上笔直地用细线吊着上百个似人似虫的头骨,它们在无风的环境中一动不动,微微泛黄的眼窝全部对准了理查所在的位置,像一群沉默无声的陪审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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