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共进会特别卫队,目前勒雷绝对的权力机构。这里的军官,军衔虽然不高,可是,在勒雷,一名特别卫队的普通成员,都掌握着生杀大权。从普通百姓,到富豪、议员或者将军,都对这些穿着褐色制服的冷面人敬而远之。
乱世需用重典。在这个人命贱如草芥的时代,一个依靠政变上位的政党,在掌握了权力之后,需要的,不是法律,而是清洗!
特别卫队,就是执行清洗的侩子手。小楼六楼,挂着特别卫队副总指挥长的办公室房门,紧紧闭着。
门外的大厅里,文职人员正紧张的处理着文件。一名女秘书,抱着文件急匆匆的走到办公室门口,被坐在门口的机要秘书拦了下来。
两人说了几句话,抱着文件的女秘书焦急的冲紧闭的办公室门看了几眼,终于还是离开了。
厚重的房门,将所有的喧嚣,都隔离在了办公室之外。昏暗的空间里,桑德斯·卡洛,静静的坐着。
这个中年男人的眼睛,在昏暗中闪动着。那破碎而晶莹的光,是无声的眼泪。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他冲话筒说了最后一句话,放下手中的电话。缓缓站起来,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制服穿上。
昏暗的光线中,精悍的身躯,被笔挺的制服衬托得无比挺拔。
他用热水洗了把脸,有条不紊的拿出随身手枪,身份证件,佩戴整理好,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办公桌上,那两份静静躺着的黑色文件夹。
收拾好一切,卡洛静立良久,终于将文件夹拿了起来,转身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的机要秘书,飞快的站了起来。大厅里来往的军官,也立正敬礼。
“备车!去特别监狱!”
……
插着特别卫队旗帜的车队,在架着机枪的高速装甲车的护卫下,沿着高速公路飞驰。
二十分钟后,车队已经抵达了位于路德里特南郊的特别监狱。
这个守卫森严的地方,关押着数十名政治犯和等待被送上军事法庭的高级将领。
而前联邦总统汉密尔顿,就被关押在这里。
将身份证件交给卫兵进行了例行检查,又在天网上比对了授权之后,卡洛一个人走进了长长的监狱走廊。
一道又一道密封防爆门,在他面前开启。他的脚步声,在这孤寂的空间中,显得特别响亮。
终于,在最后一道自动门开启之后,卡洛见到了他要见的人。
汉密尔顿,静静的坐在狭小的,四周铺满了柔软防护层的囚室地板上。
这位成熟稳重,曾经意气风发的前总统,已经消瘦了许多。没有染过的鬓角白发,让他显得苍老而憔悴。
两个人静静的对视着。
良久之后,似乎在卡洛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汉密尔顿的眼睛,忽然间亮了起来。
他猛地抓住囚室栏杆,目光炯炯:“告诉我!”
“您……”卡洛缓缓将手中的两份文件夹递给汉密尔顿:“是我最敬佩的疯子!”汉密尔顿飞快的打开了文件夹。
很快,他就丢掉了其中的一份,打开了另外一份。
“田行健……”汉密尔顿浑身的力气,仿佛都随着眼前这份文件的出现,消失了。他缓缓坐了下来。闭上眼,嘴角,是一抹微笑。
他深呼吸着,仿佛在这阴暗的囚室中,满是清新自由的空气。他的表情,平静祥和。可是,在卡洛看来,他那一丝微笑,远比疯狂的大笑,更得意。
“你不想看看那份关于你的命运的文件么?”卡洛静静的看着汉密尔顿。
“不过是处决的方式和时间而已……”汉密尔顿淡淡地笑着,伸出左臂,抚摸着小臂上的一颗黑痣:“能决定这一切的,绝不会是他们。只需要我用指甲,掐破这颗生物毒囊和周围的皮肤,我会在一秒钟以内死亡。就如同从把子弹射进头部,甚至感受不到一丝痛苦。”
“这颗毒囊,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卡洛看着汉密尔顿的手臂。
“在我做出最后的决定的那一天。”汉密尔顿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说的是一个不想干的人:“也就是我让贝尔纳多特和弗拉维奥启程去查克纳的那一天。”
“你一个人策划了这一切,从那时就开始了。难怪你提请国会建立种子部队……你为什么不继续抵抗下去!”卡洛激动的抓住囚室栏杆:“我们还有机会!斐扬共和国已经向比纳尔特帝国发动进攻了,只要我们再坚持……”
“不!”汉密尔顿打断了卡洛的话,摇头道:“这个话题我们讨论过很多次,没有必要再争论了。我们没有机会!我是总统,在这个国家,没有人比我更明白我们的处境!”
“为什么?”卡洛嘶声道:“难道这样,我们就有机会了么?”
“这样……”汉密尔顿从容地道:“总比我们被西约攻破,全军覆没的好。我们已经没有继续抵抗的力量了,四年战争,我们已经打到了山穷水尽。我不想承认失败,可我知道,如果我不承认失败,整个勒雷,都将为我陪葬。”
“就算是这样……”卡洛追问道:“我们还可以带领我们的军队到查克纳,到斐扬去啊。我们还能继续抵抗!”
“用勒雷民众的生命做代价么?”汉密尔顿冷冷的道。
卡洛张了张嘴,颓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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