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这一天,管诚走上露台抱着咖啡往下看的时候,他却看见楼下那条自己无数次看着发呆的熟悉小巷里,停着一辆风格粗犷的军用越野车。废物堆之间,几个人在静静地对峙着。
七个男人,一个小男孩。
带着小男孩的那个胖子,手里反握着一把匕首。
而另外一方,则是五名彪悍精干浑身仿佛都透着豹子一般生猛劲力的汉子,簇拥着一名身穿夹克的五十来岁的男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半侧着身体,右臂平举,手中握着黑色的手枪,枪口对准了那个手握匕首的胖子。
管诚一下子就傻了。
他长大了嘴,只觉得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两脚发软,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他飞快地蹲了下来,把寒毛倒竖的后背贴在一个大纸箱上,哆嗦着透过栏杆的缝隙往下看,手中的咖啡杯,因为身体的剧烈颤抖而摇晃着。
春日明媚的阳光洒下来,被城市错落的高楼和连片起伏的屋顶切割得支离破碎。
投入小巷的阳光,是从远方两栋摩天大楼之间穿过来的一条斜斜的金色光带,只照在小巷一侧墙角,将整条小巷从中剖开,一半明媚灿烂,一半黯淡阴森。
废物堆里的金属,玻璃和地面的积水,在阳光下反射着光。广告牌的金属框架,屋檐,胖子和小男孩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当管诚看见小巷对面的仓库窗户探出一名手持自动步枪的武装人员,又看见胖子侧面不远处废物堆后面,那两个小心翼翼把身体躲藏在厚重的金属垃圾箱后的两名凶恶枪手时,他忽然觉得这不是城市大楼背后一条阴暗的小巷子,而是一片充满了雨后蒸腾热浪的草原。
一大一小两只羚羊,在阳光下吃着草,不时小心地竖起耳朵监视着四周。
而在距离它们不远处的地方,几只捕食的猎豹已经无声无息地穿过阳光照不进的小树林,将它们包围在了中央。
只需要一点风吹草动,血案就会发生!
管诚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上下打架的牙齿,哆哆嗦嗦地摸出了手机,想要报警,又害怕惹上麻烦,拨了三个九的之后,却怎么都摁不下发射键。
犹豫中,他又看了下方一眼。这一眼让他忽然觉得那个胖子很眼熟!
……
“说吧,杂种,你想怎么死?”
站在眼前的胖子从口中吐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让人寒意彻骨的的笑容。汉斯福德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身旁的一名剃着平头的精悍男子,立刻面色凝重地向身旁的两名枪手使了个眼色,枪手飞快地转身,向小巷四周探查情况。
“不用去了,”胖子淡淡地道:“没别人,就我们两个。”
两个?汉斯福德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身旁的部下也是一怔。
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没有人动,没有声音,也没有风。小巷深处散发着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四周的建筑静静而立,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宛若在时光中被定身的瀑布。
“将军,没有人!”一名去查探的枪手跑了回来,在汉斯福德身旁报告道。而另外一名跟在他身后的枪手,则和刚刚从仓库门里走出来的三个人,堵住了胖子的身后。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汉斯福德抬起了头,看向胖子。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声音沙哑,一双眼皮松弛的三角眼里,是满布血丝的凶恶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只饿狠了的老狼。
“碰巧,”胖子很坦白地道:“开车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发现你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低级的谎言?”汉斯福德微微眯着眼睛:“这条巷子不通车,除了从前面的停车场专用通道穿过来以外,没有第二条路。不过,那个停车场已经荒废很长时间了。如果你不是知道我在这里,怎么可能走这条路?”
“况且,”汉斯福德的三角眼审视着胖子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嗅到危险的狐疑,极力地捕捉着证实猜测的信号:“刚才我们在听到飞行车的声音之后,就立刻躲了起来,你绝对不可能看见我们,更不可能停下车,就这么有恃无恐地走过来……”
汉斯福德停了下来,有些失望和恼怒。在他面前,胖子脸上只有一种神情——不耐烦。
“分析那么多,你当你是侦探?”胖子一脸的鄙夷讥讽,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恶有多可恶:“跟你说没有就没有!实话说了,就是碰上的。你想着多来几个人追捕你,可我们一天到晚多少事儿,谁他妈有那么多闲心专门来处理一条丧家之犬。”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支枪指着你的脑袋吗?”
或许是被胖子的话给刺痛了,又或许知道周围没有大批军队警察而放下心来,汉斯福德冷笑一声,有些佝偻的身躯,骤然间变得笔直。那种上位者身上特有的气势,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宛若一头作势欲扑的猛虎。
“那你知道,”胖子冷冷地道,“黄泉路上有多少冤魂等着你么?”
汉斯福德看着胖子,阴鸷的目光闪动,良久,才缓缓道:“你是说被我处决的那些人吗?”
胖子轻轻挑动眉毛。
“哈哈哈哈!”汉斯福德忽然笑了起来:“成王败寇而已。如果非要我说点感受的话,我只能说,他们死得活该!”
“活该?”胖子眼神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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