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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眸注视着陆忱的目光十分慈爱:“叶泽不在医院,等他从监察室脱身,我会带他来见您。”
    这具身体绷紧了一瞬,对于“监察室”做出了本能的戒备反应,原主道听途说的许多传闻在脑内浮浮沉沉,陆忱心跳加快,立刻追问道:“谁把他抓去了?凭什么抓他?”
    他的声线奶声奶气的,由于着急说话,中途还吸了吸鼻子。
    曾经的军雌莱恩同样对监察室的职能如雷贯耳,他叹口气,为小雄虫端来营养剂:“雄虫保护机构在艾朗德学院的分部指控他蓄意伤害——对雄虫的肢体造成了严重损伤。”
    陆忱懵了,他被营养液呛了一下,惊讶地抬起头:“他伤害谁?我吗?”
    莱恩沉默片刻,为陆忱解释道:“我接到通讯就出发去医院,赶到的时候您正在手术台上,叶泽——那只军雌,他浑身是血,不肯离开手术室门前,坚持要等到您进修复舱。”
    他没有将叶泽暴力违抗监察队执法、打伤好几只雌虫的事告诉陆忱,只是无奈地说道:“总要有人为您受伤的事承担责任,叶泽碰巧被他们抓住了把柄,因为您被伯朗兽袭击时确实只有他一虫在场,目击者也提供了这样的证词。”
    经历大战后,虫族社会如今的雌雄比例达到了十五比一,雄虫脆弱、娇贵,承担着使雌虫受孕的神圣使命。
    为了保护雄性,法律在很大程度上赋予了“弱者”霸凌“强者”的武器,尽管雄虫的手腕如此纤细,仍然可以轻易使雌虫发出哀鸣。
    在此类涉及雄虫的伤害事件中,联邦法律和执法者一向选择疑罪从有,涉嫌犯罪的雌虫往往毫无争辩余地,这在地球人陆忱眼中简直荒唐至极,但眼下,他的救命恩虫正是因为如此可笑的原因身陷囹圄。
    莱恩收回营养剂的空瓶,忧心忡忡地覷了一眼他的脸色:“您这次发病差点丧命,现在实在不该担心别虫了。”
    叶泽供职于元帅私军,算起来也是莱恩的同僚,他虽然惋惜年轻后辈身陷无妄之灾,但毕竟亲疏有别,莱恩将小雄虫的身体状况看得更重要,坚决不肯让陆忱再为此事担忧。
    他像个锯嘴葫芦一样拒绝回答任何相关提问,却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如何运用自己在布鲁克林的关系,为叶泽争取脱罪。
    陆忱心念电转间想到了另一件事,他眨巴眨巴眼睛,状似无意地试探道:“叶泽说他是奉命接我回家的……那外祖在主星还好吗?”
    莱恩愣了下,答道:“最近主星不大安稳,但元帅身体健康,想必能将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陆忱的脸蛋红扑扑的,他又问道:“那我小舅舅呢?”
    他说的是元帅唯一的雄子陈燃,曾经是中央研究院建院以来最年轻的雄虫研究员,又因为相貌俊美、家世好,受到当时很多雌性的追捧。
    陈燃十几年前在研究室里受到了强烈的射线辐射,如今仍然缠绵病榻,住在雌父家中。
    莱恩老实答道:“也没听说陈少爷的身体有异常。”
    陆忱暗自松了口气。
    原主因为身患顽疾,从小就被教导为了保住性命,必须学会控制情绪,不能轻易大喜大悲,所以即便幼年时期受到雄父和新雌君的不公正对待,也惯于默默忍气吞声,以至性格有些懦弱、卑怯,就连班上的雌虫同学也瞧不起这样唯唯诺诺的雄性。
    而习惯忍耐的原主能被活活气死,正是因为猝不及防之下被告知外祖死在主星、舅舅也突然暴毙。
    别有用心者言之凿凿,还出示了星网上的头条新闻作为佐证,小雄虫听闻世上唯二疼爱自己的血亲双双离世,又急又气之下哀恸而死。
    但陆忱不是原来那只软弱可欺的小雄虫。
    他一向运气不好,是个十足的倒霉蛋,所以从不奢望命运的偏爱,是个目标明确又肯勤奋努力的人,更可贵的是心态平稳,在许多重要的大事上都能临危不惧、超常发挥。
    现在他接手了小雄虫的壳子,原主的杀身之仇也就是他的不共戴天之恨,当然得向罪魁祸首讨个说法。
    至于他自己,叶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呸,第一只虫,不但救了他的命,又因为自己陷入困境,陆忱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对“自己人”一向护得很紧,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半晌才从床上直起身来,对着监护虫装乖:“莱恩叔叔,我可以联系叶泽吗?”
    莱恩正在调试一套生命体征检测设备,头也不抬地说:“少爷不要费心了,叶泽不可能接到你的通讯。”
    陆忱十分不甘地追问道:“为什么?”
    莱恩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挤出个生硬的笑来:“那个地方不会允许军雌配备通讯器的。”
    因为监察室不会让嫌疑虫得到一丁点儿合金制品,让他们有机会在残酷的审讯中自我了断。
    他不欲吓到涉世未深的小雄虫,掩饰般地低下头,回忆道:“而且我听学院老师说,他们没有在叶泽身上找到通讯器,就连军雌专用的联络环也没有。”
    陆忱眼睛一亮,他立刻激动地拍了拍床,说道:“那你检查了我受伤时穿过的制服吗?”
    他有点过于兴奋,枕边的专业仪器检测到超出预期的情绪波动,发出短促、低沉的嗡鸣,莱恩吓了一跳,湛蓝色的眼睛瞬间湿润:“少爷!请您不要生气,我这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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