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柔地摸了摸肚子的小雌虫在昏迷中如有所感,忍不住松开眉头砸了砸嘴,唇角泛起一个若隐若现的笑涡,似乎在无边沉梦中享受着平生未有过的丰盛晚餐。
来自中心城的悠远钟声就在此时响起,将报告新一年来临的电子音传遍全城:
“现在是3017年1月1日,零时”
邻近民宅将黯淡的暖黄灯光投射到街巷深处,暂时处于精神力枯竭状态的陆忱跪坐在满地积水里,被汹涌的疼惜和爱怜兜头淹没,感到自己仿佛被十万把光子剑同时刺穿了心脏,几乎痛楚到无法呼吸。
他不顾因受伤而行动受限的左手,竭力压抑着颤抖的指尖张开温暖双臂,将十年前的叶泽一把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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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所有人都能亲身经历传闻中的虫洞爆发,而被虫洞卷入时空乱流、并溯流而上来到历史时空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倒霉到极致反而迎来了好运的陆忱恰巧是其中之一。
刚打了一场胜仗的S级雄虫不仅在能量爆发中得以幸存,还被粒子运动完好无损地抛入了十年前的矩星,并极其巧合地“捡到”了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幼年期雌君。
“……”
想到此处,坐在诊疗室外间的黑发雄虫脸上浮现了短暂的微妙表情:
当前时空内的叶泽长期处在营养不良、忍饥挨饿的糟糕状态,虚弱身体无法凝聚起足够多的能量,因此虽然刚刚完成一次进化,从外表来看却比健康活泼的陆昀和陆暻还要年幼,连发色都因为缺乏营养而十分浅淡,与日后光泽度良好的棕色发丝截然不同。
面对这种形态的小叶泽,作为资深养崽专家的陆忱实在无法对年幼的小雌虫采用“雌君”这样的超前称谓,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了亚雌医生的提问:“嗯,既不是雄父也不是雄主——是兄长。”
为了避免在后续的诊疗过程中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在人类时期受到影视剧中“直系家属输血”情节多番荼毒的陆忱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补充道:“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由于经济条件落后,矩星上的社会风气与治安良好、法制健全的主星大相径庭,见惯了雌性们各种各样凄惨病状的亚雌医生闻言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按照当地雄性的一贯作风进行了一番“合理推论”,并瞬间对眼前这只面容俊美、态度温和的雄虫产生了全新认知:
虽然对方看起来对伤患非常关心,但终究还是一位对雌侍生命漠不关心的雄性,不仅把年纪如此小的幼崽折磨成这副模样,还连“雄主”的身份也不肯承认,实在冷漠极了。
年长亚雌想起病房里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雌虫,心中极其不忍,却又不敢直接触怒地位尊崇的雄虫,只能尽量委婉地出言劝道:
“这只幼崽的身体长期缺乏营养,现在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临界点,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过早夭折,您如果想跟小雌虫长久相伴,必须从即刻开始调整他的饮食条件和居住环境。”
长期生活在主星的陆忱身边多是海若和南明等作风良好、三观端正的雄虫,熟识的同性中最为奇葩的便宜爹虽然坐拥无数雌侍,却也始终恪守法律和道德、从来不对未成年幼崽伸出魔爪,因此S级雄虫没有在第一时间与医生的脑回路精准对接,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误解为残忍折磨“童养媳”的心理变态,还十分认真地颔首答道:
“我能再看一下报告单吗?请您不必顾忌价格因素,只要疗效好、见效快,没有副作用和后遗症,再昂贵的药物我也能负担得起。”
这番“宁愿付出大量金钱也要治好小雌虫”的发言倒是力挽狂澜地打消了年长亚雌的一部分恶感,眉头紧锁的医生叹了口气,当即有些欣慰地隔着办公桌将检测报告递到雄虫手中。
或许由于时间倒退回了十年前,也或许是当地的经济状况实在堪忧、因此医疗手段也比其他星系落后很多,连规模最大的医院内部也没有配备成套检查器械,陆忱垂眸注视着这张粗糙的电子板,仔细阅读由初级诊疗舱自动出具的体检报告:
“患者完成一次进化后出现能量枯竭和腺体衰弱,表现为昏迷、发热和等级倒退;受到外力击打,四肢关节均有损伤,右侧小腿轻微骨裂;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存在发育迟缓和慢性胃病。”
诊断报告中的每字每句都像是一枚枚刺入陆忱心尖的短钉,黑发雄虫攥着电子板的手指蓦然收紧,感到怜惜和痛楚再度充盈了自己与叶泽相爱的整个灵魂。
——对于他而言,卷入时空乱流的奇特境遇使雌君曾经含糊其辞、一带而过的艰难童年不再是言语“转述”,而成为了亲眼所见的残酷现实,尽管成年后沉静坚毅的军雌从未明确叙述一次进化前后的具体遭遇,但被虫洞抛掷到当前时间点的陆忱绝不会出于“避免干预历史走向”等原因,选择漠然旁观幼年叶泽在病痛中苦苦挣扎。
宇宙的意志让他有机会亲手拯救艰难成长中的雌君,他宁愿付出全部代价,只要能让这只遭受了太多磨难的小雌虫感受到一点点被保护的安全和温暖。
黑发雄虫将电子板放回到桌上,直视着医生的眼睛认真说道:“请您全力治疗,我愿意采取任何方式、任何手段让他恢复健康。”
年长亚雌尽管阅历丰富,也被这只曾经虐待“童养媳”、如今“幡然悔悟”的雄虫震住了一瞬,回过神后立刻点头应允:“我这就开药,随后会有护士带您去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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