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能确认的是,从最最基础的意义上看,只要改良药剂能成功挽救一只幼崽的生命,自己的尝试就算不上“徒劳无功”。
或许在川流不息的科学发展中,后辈学者会取得更加丰富完善的研究成果、在陆忱所做工作的基础上实现更有意义的跨越和突破,但对于并不奢求以一己之力改变社会现状的S级雄虫而言,此时此刻,他仅仅希望为后续的探索与尝试播种一个有益的萌芽。
因此,成功说动舅舅加入攻关计划以后,陆忱功成身未退,是在实验间隙撰写了一份呈交到联邦科研局的书面申请,同时附上了改良药剂的研究规划,在明确叙说此项研究的诸多好处后提出请求,希望获得更多与陈燃水平相当的科研虫员的襄助,以便尽快完成试剂研发,在呈交后的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官方高度重视。
由于改良药剂可能对未来的联邦社会造成极其深远的影响,而“提高雄性幼崽存活率”带来的诱惑又太过强烈,政府部门在做出决策前需要综合权衡各种因素,虽然无法在短期内给出答复,却指派了接连几波工作虫员到陆忱家中的实验室内实地考察,全方位收集关于新药剂研发过程的详细信息。
此时距离中央研究院的夏季学期正式结束还有小半个月,通过考核的毕业生们在家中享受着入职前最后的清闲假期,而忙碌中的S级雄虫则有条不紊地应对着生活中的一系列琐碎事项,同时按照自己的节奏心态平稳地继续前行,一方面陪伴家虫、照顾怀揣幼崽的叶泽,一方面按部就班地依次测试着诸种虫工合成物质。
然而,就在改良药剂还未正式进入研发阶段时,一桩陆忱预料之外的事件突然发生,使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地地认识到了别虫眼中的自己究竟是何种形象。
一段由联邦审查署所发布的视频迅速点燃了沉寂已久的星网,对公民披露了景郁死前与S级雄虫会面中的一部分细节。
官方发布这段简短录像的用意是安抚躁动不安的民心、使民众得知这位颇有美名的雄虫上将并非死于派系倾轧,而是由于私通帝国而伏罪自裁,因此在剪辑时刻意略过了某些煽动性太强的言论,又从S级雄虫的现场反驳中选取了一部分强有力的观点。
虽然有关虫员对涉及景郁的镜头进行了消音处理,但仍有部分用户根据未被完全模糊的画面大致复原了他的一部分言辞,并由此骤然引发了一场关于雄虫权益问题的大讨论。
在这场规模空前的论辩中,起初不乏许多如“我们雄性生来柔弱,理应安逸享乐,无需像卑贱的雌虫一样外出工作”般的言论,不仅坚决抵制景郁所信奉的“雄性进化论”,还将矛头直指视频中的陆忱,认为他只是一个极为罕见的特例,绝不能被作为同性别群体中值得效仿的榜样。
——实际上,这正是景郁曾经最为悲哀和愤慨的事实:导致雄性持续退化的温室不仅是雌性的过度保护,也是许多好逸恶劳、甘愿终生虚弱无为的雄虫自我束缚的结果。
这部分雄虫甚至连走出卧室、到庭院中做一套活动筋骨的健体操都不愿意,遑论踏上工作岗位,他们往往由于纵情享乐和过度肥胖而提早衰亡,并且就连在遗嘱中也要从雌性身上榨取剩余价值,将无辜的雌侍们变卖到黑暗赌场,完全杜绝其继承遗产的可能性。
在逐渐血雨腥风的激烈讨论中,虽然忙于实验研究和照料雌君的陆忱本人无暇回复这些荒唐的指责,但从海若到南明,甚至包括陈燃在内的许多优秀雄虫都在星网上陆续发表了对于“雄性是否应该争取工作权利”的看法,随即引起了诸多用户的热烈响应:
“我去年看到陆忱阁下的战斗视频时就感到醍醐灌顶,从那之后坚持按照联邦推广的健身方案跟雌君一起晨练,现在已经能操纵普通设备航行半小时以上了,目前正在积极准备驾驶员考试——有些雄虫闷在家里妄自菲薄、还要拉上我一起做废虫,逼着大家承认雄性天生不配驾驶机甲,好气哦。”
“没错,隔壁的帝国雄性虽然清闲安逸,但经常有虫因为被迫纵欲而早亡,如果真到了除繁育后代外别无所用的那一天,我宁可因为努力工作被提前累死,也不想如此丧失尊严。”
“……所以真的很迷惑,有些雄虫脑子里是灌满了营养剂吗?让你适当出门运动、适当节制欲望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如果某天宇宙环境突然变差,不妨看看到底是我们这些将陆忱阁下当做榜样的雄虫活得更久,还是你们更有生存竞争力?”
“作为一只还在读书的未成年,我必须悄悄赞同:陆忱阁下在录像中也说过,不是所有雄虫都能做到像军雌那样钢筋铁骨,像我这样的虫只要发挥特长、做好科研工作,同样可以为联邦做出巨大贡献,为什么非要从天生的体能弱势角度,咬定雄性不具备外出工作的条件呢?”
“……”
由于这是发生在【雄虫专区】的激烈讨论,星网上的雌虫用户们大多秉持着潜水窥屏状态,等回到雌性板块后才纷纷大胆开麦道:
“虽然从破壳起就被教导要对雄性绝对顺从,但不得不说,如果我能拥有一位像陆忱阁下这样俊美强悍的雄主,一定会更心甘情愿地践行这条准则,哪怕将全部生存资料让给他也绝不惋惜。”
“楼上醒一醒,还记得我们曾经如何被S级雄虫和叶准将‘刺瞎双眼’的吗?如此优秀的雄虫不需要依靠雌君供养,反而还尊重你、照料你,对你生下的雄子和雌子同样宠爱……话不多说,我先下线酸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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