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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偃雪指尖微顿,垂眸道:“我知道。”伤及神魂的痛,他比谁都清楚,当年剑身上一道裂痕,拦腰而断,令他日夜煎熬,多少次恨不得自散元神。陵阳山上蕴养数万年,方渐渐忘记那种痛楚。
    秋雨未歇,那莲池终究一片残败。
    师偃雪把昏睡过去的风听澜抱回床上,静坐片刻,起身出了庭院。他起手画了个九宫八卦阵,咬破指尖在阵眼抹了一道血痕。阵成之后,顿时血光四起,以师偃雪为中心逐渐扩大,光泽笼盖了整座小楼。
    皇城的龙影抬眸看了一眼师偃雪,又安静地低下了头,它半身国运都是师偃雪的功德所化,只要师偃雪不把这座皇城拆了,做什么都由他去了。师偃雪双手掐了个神诀,元神化剑而出以撞破南墙的架势对准阵心直接撞去。剑锋出了三次停下,阵法中心隐约一道裂痕。
    师偃雪收回元神,掩唇压住几声低咳,口中泛起腥甜。
    “果然……非一日之功啊……”师偃雪衣袖一拂,将阵法暂时隐去。隔绝凡人界与大荒的裂痕不是轻易能够强硬地撞开的。
    “慢慢来吧。”师偃雪看了眼雨幕中的小楼,无奈摇了摇头。
    风听澜醒来的时候,眼神看起来更呆滞了,师偃雪坐在他面前观察了半晌,试着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风听澜摸了摸脑袋上的角,肯定道:“鹿精。”
    师偃雪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傻透。
    “师父。”风听澜垂下眸子,长密的睫毛遮不住眼神里的低落:“我好像又忘记了很多事情……”
    “不必担忧,会好起来的。”
    可事实上,风听澜的情况开始愈发严重起来,有两次发作时险些连师偃雪都按不住他,窗外池上结了秋霜,风听澜再也未去玩过水。他开始渐渐忘记很多事,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忘记自己是谁,每次睁开眼睛,他定要直直盯着师偃雪看上半晌,然后艰难地、努力地记起眼前人。
    “师父。”风听澜看着站在门前的师偃雪,落寞道:“如果哪天我把师父也忘记了,怎么办?”
    师偃雪看了眼楼外留下的阵法,裂痕已经很大了,或许过不了几日,他就能撞开裂缝带风听澜回大荒了。
    “若到那时……”师偃雪神色平静无波,走过风听澜身边时,衣袖带起秋霜寒凉,“便是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不必强求。”
    雪白衣袂擦过风听澜身侧,渐而远去。
    风听澜感到脸上冰凉,伸手一摸,指尖沾了湿漉漉的眼泪,龙角随着脑袋耷拉了些许,细碎的头发遮住他红红的眼睛,半晌,他才小小声道:“坏师父。”
    第11章 分别
    梧桐叶上,潇潇雨歇,师偃雪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琢磨着要不要去楼下瞅风听澜一眼。
    风听澜在跟他赌气,已经一个时辰没有上楼来找他了。从前风听澜也常同他耍小性子,不过脾气来也快去也快,撑不住一盏茶的时间就主动蹭到眼前了。可这回倒是摆出非要同他争口气的架势。
    养龙真是个吃力的活儿,师偃雪叹息着坐起身来,抄着手晃晃悠悠沿着青竹梯下了楼,准备去哄哄风听澜。只是还未走到楼下,就闻到浓重的酒香。
    楼下,满地空酒坛,风听澜屈膝坐在地上,手中还捧着一只酒坛子。
    “谁准你偷酒喝了?”师偃雪无奈道。
    风听澜回头,看见站在楼梯口的人,白衣曳在青竹阶上,昏黄烛影将他身影映得飘渺不清,夜色清风吹拂他衣袂微摇,恍若流风回雪。
    “师父。”风听澜神色微醺,声音沙哑,衣裳也不知怎么滚得皱巴巴,领口松松垮垮褪在臂弯,他眸色本就深,像打翻了墨台落入暗不见底的深潭。
    师偃雪脊背竟无端生出几分凉意,玄黑冷硬的龙尾忽地现出,直接将他卷起拽进风听澜身边。
    “嗝。”风听澜自己也被这下意识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愣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尖,满眼疑惑地看向师偃雪:“我不是鹿吗?”
    冰凉的玄鳞磨着师偃雪的后腰,隔着雪白灵绡在肌肤上擦出道道红痕。师偃雪拍了拍他的尾巴,冷静道:“变种了。”
    风听澜松开了自己的尾巴尖,恍然大悟:“所以我爹娘才不要我,将我扔在了山林里。是师父把我捡了回来,只有师父肯要我。”巨大的龙尾把竹楼里精致的八角小桌椅、博古架、茶案通通压了个稀烂,且眼看着有种要把楼给撑开的架势。
    “听澜,把尾巴收回去。”师偃雪开口道。
    风听澜恍若未闻,酒意上头,醉眼朦胧,喃喃着:“不……师父也不想要我了……我要是哪天记不起师父,就会被重新丢掉了……”他越想越伤心,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师偃雪一愣,下意识伸手为他把眼泪抹去,却被风听澜一把扣住手腕。下一瞬,师偃雪整个人被掀倒在地,风听澜握住他双手腕骨,高举压在头顶之上。龙尾游走他身侧,冷硬的鳞有一处悄悄掀起,顶出两根物件。
    风听澜浑身燥热,眼尾泛起一抹酒后醉红,眼中潋着水色。他俯**去,压在师偃雪耳边,语无伦次道:“我想和师父在一起,结为道侣的那种,再不分开。”
    师偃雪懵了,竟不知龙会酒后发qing,待反应过来不由得恼火,指尖一转,召出戒尺,屈膝一脚把身上不知羞的玄龙踹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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