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寒一口粉丝呛在了喉咙里,为了监视颜澈文,他特地挑了府上最漂亮的侍女文锦,那姑娘方桃譬李,百般难描,自己都没舍得下手。奶奶的!倒便宜了那些兵痞子。颜澈文你他娘的暴殄天物!
一忍再忍没骂出口,方渡寒突然想起自己把突厥送来的舞姬分给王胤他们了,不知道阿史那都布会不会气得骂娘,想象着那小子磕磕绊绊用汉文骂人的样子,方渡寒不禁失笑。
颜澈文看着这位侯爷的脸色由阴转晴,心里暗叹,倒真是个性情中人。
泡馍见了底,侍女收了碗碟下去,颜澈文轻咳一声,言归正传。
“凉州西巷的密道我已知道,内藏各类军火,而且这密道四通八达,可通往凉州城区各个角落。方侯爷谨慎之人,预备得果然周全。”
方渡寒怔了一下,随后眼中起了杀意:“颜大人拿到证据就该离开凉州的,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是想随那梁瑾而去?”
提起梁瑾,颜澈文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意,他抬头迎上方渡寒锋利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梁瑾,凉州人士,乃当朝清官,刚正不阿,清风两袖。你不该杀他。”
“是吗?但是,他挡我的路了。”方渡寒笑了,抽出腰间宝刀,“挡我路的人,都要死,你颜大人也不例外。”
一道刺眼的寒光,那刀直向颜澈文劈来,颜澈文踢开身下圆凳一个后仰,从桌下滑到对面,起身顺势抄起架子上的剑,轻功虚踏而上翻过多宝阁,挥剑一砍,多宝阁被劈成两半飞出,阻碍了方渡寒的刀锋,古董瓷器碎了一地。
“好灵巧的身手。”方渡寒挑了挑眉,“今日,你若能接得我的寒龙刀。我还真舍不得杀你了。”
颜澈文正要回答,宋锆持刀破门而入,大喝一声:“莫伤我主!”他原本在院中和李云闲聊,没想到这刚刚一同吃着泡馍的二人此刻竟兵戎相见,功夫差一些的李云飞速去调府内千牛卫,宋锆身手敏捷,径直撞门进来,见颜澈文无恙,微松了口气。
颜澈文鼻尖儿上冒了些汗,神色却镇静如常。“锆儿,出去吧,我陪侯爷玩玩。”
“主子!”宋锆看着那一地狼藉,心说哪有这样拿命玩的?他急出了一身汗,不肯离去。
“去吧,放心。”
宋锆迟疑着退出去,此时千牛卫已尽数前来,方家侍卫也从大门处抄将过来,颜澈文住的屋子被团团围住,两方兵士对峙,但没有主子的命令,谁也不敢先动。
“颜大人勇气可嘉。方某佩服。”方渡寒缓缓提刀,锦靴一蹬,利刃直奔颜澈文心窝而来,颜澈文轻功而起从方渡寒头上越过,方渡寒反应极快,迅速回身横挥过去,力道雄浑,颜澈文疾驱疾退,剑尖焕发出点点流光,绕着方渡寒手腕缓缓积着剑气,不与寒龙刀正面交锋,但却通过化气为剑,起承转合之中暗暗压制着方渡寒的力量。
刀是名刀,如猛虎下山;剑乃好剑,若凤舞九天。刀剑偶有相碰,发出悦耳鸣音。十几个回合后,二人身上都出了层薄汗。
方渡寒气势不减,将颜澈文逼到书架下方,狠劈下去,书架轰然倒塌,颜澈文躲闪开来,顺势出剑,只觉肩头一沉,刀刃已落于颜澈文肩上,断了他脸侧一缕飘起的碎发,而颜澈文手中的剑也划破了方渡寒的玄色蟒袍,抵住左心房的位置。
两人静默须臾,方渡寒先将刀放下来收入鞘中,笑道:“颜大人偷袭躲闪的功夫倒是一流。”
“侯爷只用了八分力气,我已难以招架了。”颜澈文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知道他想试探自己功夫,也收了剑,淡淡一笑。
“论杀人,剑拼不过刀。不过,你这剑法我看着眼熟。”方渡寒回想着那以意化形的手法,只觉得熟悉。
“侯爷。府内可有老侯爷的牌位?”颜澈文没在意剑法的事,转而发问。
方渡寒颇感意外,“你想祭拜?”
颜澈文郑重颔首。
“今天损坏的古董家具,我颜某赔偿。”房门打开时,颜澈文低声在方渡寒耳边说。
方渡寒大笑起来,院里的守卫看着两位主子像没事人一样遛了出来,有一个还笑得爽朗,不禁目瞪口呆。
各叫自己的人散了,方渡寒引颜澈文来到了自己的卧房,帘幕拉开,是一个小型灵堂,香火袅袅,几盘水果,一把宝刀整齐摆在台前,上有两个牌位:家父方钧远之位。慈母方季氏之位。
牌位上连爵位都未写,足见方渡寒对朝廷的怨念。
颜澈文似有所感,捻起几根香正要引燃,被方渡寒拦下。
“你是朝廷的人,带你进来已属越矩,祭拜就不必了。”
颜澈文叹了口气,将香放回去,凝重目视牌位,“老侯爷西平吐蕃,东灭契丹,戎马倥偬大半辈子,可敬可佩。”
“可最后却落了个功高盖主的下场。”方渡寒悲怆地笑了笑,“我方家在这黄沙漫漫的边关镇守,过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可他李家呢?高堂之上,莺歌燕舞,好不悠闲!”
颜澈文指尖微颤,没去看方渡寒那猩红的眼角。
“我爹在弥留之际还在为那老东西开脱。说朝廷不可能这样对他。很讽刺吧。”
“几个月后我娘也随他而去。她素来身子硬朗,只是不想留在这世间了。”
“颜大人,如果是你,此仇你报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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