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令妹?”李羿陵问。
“她前几日便已先行离开了。李公子请!”严归恒伸手作引。
严归恒的房间还未来得及清理,墙上密密麻麻地挂着衣物纹理式样图,还有些样衣的残料散落在角落的木箱里。
窗前案几上,剪刀、竹尺、珠针、煴斗、粉线袋等物一应俱全,尽管房间有些杂乱,但李羿陵一眼便看到了那件挂在架上的白鹤逐日衣,他曾为天子,见过无数奇珍异宝,自然殚见洽闻,不过这件白鹤逐日衣,云岚江渚气意宁静,白鹤成双呼之欲出,无论取材之名贵,还是做工之精巧,抑或是意蕴之美妙,均凌驾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件衣袍。
李羿陵惊叹不已,却又觉得此衣崭新无损,并不像是祖传的物品,于是转向严归恒问:“严公子所说的珍宝可是这件襕衫?”
“正是。”严归恒满怀期待,“李公子以为如何?”
“匠心独具,几殆天工。”李羿陵笑道:“恐怕这不是祖传之物,而是出自严公子的巧手吧?”
“能得李公子称赞,严某幸甚至哉……”严归恒再看向旁边的人,窗牖外透过的明媚晨曦为他轮廓柔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雾,那双眼眸明净透亮,如千里江波逐流光,又似万众群星簇皎月,严归恒只看着,便觉得自己要沉溺在这人的绝世风华中,他压抑住心里的激动与迫切,试探着问道:“李公子可喜欢这件白鹤逐日衣?”
听闻此话,李羿陵明白了他的用意,也隐约揣测到了严归恒眼神中的情愫。
“严公子你……”
“宝剑赠英雄,金簪配美人。这件衣物,唯有李公子气韵风度才能与之相得益彰,若予旁人,皆是暴殄天物罢了。”严归恒诚恳道。
“此物放在市面上,绝不止千两白银,恕在下直言,严公子此时正处于窘境之中,何不将其变卖,渡过难关……赠予李某这萍水相逢之人……实为不妥。”李羿陵断然拒绝。
严归恒正色,“若变卖此衣,便已玷染了制作此衣时淡如止水的心境和心无旁骛的努力……严某只想……为它觅得良主。”
此前在京城微服私访,李羿陵没少遇到过男男女女对自己的示好,碰得多了,他便也根本不放在心上,敷衍拒绝了事。可此情此景之下,李羿陵竟又想起方渡寒来,一股没来由的怅惘涌上心头,觉察到自己的此番情绪,他心下吃了一惊,只想赶紧离开此地。
“严公子好意,我自心领,这件珍品,还是留给其他有缘之人吧。” 李羿陵淡笑一声,微一抱拳,“云舟告辞。”
严归恒清秀的面容上显出几分失落,但他一向温文尔雅,自不会强人所难,须臾之间又恢复了笑颜,“我送李公子。”
二人踏出庄门,李羿陵道:“此次一别,再想相见,恐怕也不容易了,严公子好自珍重。”
严归恒文雅躬身,“若有缘,总有重逢之时。”
来福客栈内
“主子!”
“我的爷啊!”
李羿陵策马回到客栈,刚迈进门,便听得这两声熟悉的呼唤,他定睛一瞧,正是李云、宋锆。
“爷啊,您这整整一夜,上哪去了?”他们三人一同回到李羿陵所住的天字房,刚一落座,李云便不免担忧地问。
“放心吧,我好着呢。”见他俩还这样惦记着自己,李羿陵心里一暖,“你俩什么时候来的?”
“昨夜就到了,见您不在,就在厅里等着……总算是把您给等到了!”宋锆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发觉自己失礼,马上捂住了嘴。
李羿陵笑了笑,自然能想到是方渡寒将自己的落脚之处告知了他二人,他想问西北局势如何,却不好意思开口。
那李云是个鬼精的,猜到主子心意,讪笑着道:“主子,侯爷特意让我带了两笼信鸽……西北的情况,传书过去问问?”
李羿陵何尝不想知道,怎奈拉不下面子,他摆了摆手,“回头再说吧。”
“主子,您跟侯爷怎么了?”宋锆这个直肠子,想啥说啥。
李云睨了他一眼,只道他没眼力见儿。主子感情方面的事儿,能是臣子瞎问的?也就是自家主子脾气好,换了旁人,早把他撵出去了。李云连忙打岔道:“主子,您用过早膳没?我去街上给您买些。”
“我吃过了,你们买些来吃吧。”李羿陵笑了笑,“对了,再去药房买一瓶金疮药。”
那二人此刻默契的很,异口同声道:“您受伤了?!”
“肩膀有点儿小伤,不碍事。”其实李羿陵是随身备着这些药品的,不过之前给方渡寒上药时,就随手留在他包裹里了。
“让臣看看。”李云小心解下他的玄色衣袍,揭下止血的衣襟,能看到右肩上已是通红一片,那几道伤口不深,但在李羿陵雪白的后背上也显得十分骇人,李云心疼极了,忙打发宋锆去买药。
“主子,这是怎么搞的?”李云苦口婆心地劝道:“以后这种事,让我和宋锆去就行了,您千万别再以身犯险了!”
李羿陵点了点头,“最近可能会有人盯着我们,你俩行事小心,如果客栈周遭发现可疑之人,一定马上跟我禀报。”
“您说的……是李淮景的人?”李云低声问。
“还不好说。”李羿陵已经思虑妥当晚上的计划,“云子,今夜你俩陪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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