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结结巴巴地问他:“你……你怎么能把这种东西……”
“不妨事。”陈恨朝他笑,“你要是不能包,那就算了,我自己来。”
“我来。”林念压低声音凶他,“你这样,伤口怎么能好?”
“能好能好,就是好得慢些。”
陈恨还是朝他笑,林念见着,简直想拍拍他的脸,叫他别笑了。不知死活的模样太讨人嫌了。
“要不……”林念问道,“我求一求他们,我过来照顾你,好不好?”
“不用。”陈恨捏了捏他的脸,“你吃好喝好,跟这船上的人不用客气,把力气养足,就算是照顾我了。”
见他说的认真,林念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啦。”
“不是的。”林念低头给他包扎伤口,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侯爷不是蚂蚱,侯爷是神仙。”
神仙啊,从前也有个人这么说他。
“是么?”陈恨略笑笑,“我只扮过一阵子的林半仙。”
“就是。”林念又问他,“那皇爷呢?”
“什么?”
“你总见过皇爷吧?皇爷呢?”
皇爷是天底下最固执的人。陈恨笑了一声,颇无奈道:“呆子傻子,小兔崽子。”
林念撇着嘴嘟囔:“你这样说皇爷,会被砍头的吧?”
“……只要不告诉他就好了。”
林念将细布绑紧,把东西都拾掇拾掇,端起木托盘起身:“你养伤吧,我回去了。”
陈恨朝他摆摆手,待他走到门前,好像告诉他什么秘密似的,神秘兮兮地对他说:“我同皇爷交情好,他不会生气的。”
林念转头,是是是,全天下都知道你同皇爷交情好。
*
林念走后,陈恨斜斜地倚在榻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事情,随后抬眼,往舷窗外边看了一眼。
江面宽阔,目之所及俱是水天。下午有一阵子的日头,这时候太阳落到了水面那边,将半边天与半边江水都染成橘红。
陈恨起身,站在舱门前缓了有一会儿,才拉开了舱门。
外边守着的两个人一听见门被拉动的声音,都将手搭在了佩刀的刀柄上,其中一人问道:“先生想要什么?”
“舱里闷,我想出去走走。”陈恨低着头,似是妥协,又似是无奈,“劳你们去问问贺行。我就在船尾走走,待一刻钟就回来。”
两个人相互交换一个眼色,道:“先生把门关上吧,等我们得了回复,就来告诉先生。”
陈恨也不再多说话,手肘抵着舱门一推,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又回到榻上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那两个人是诓他,要再出去时,门又被推开了。
“先生可以出来。”这是贺行的声音。
陈恨懒懒地抬了抬眼睛,果然是他。
“谢谢。”陈恨冷冰冰的客套了一句,起身便要出去。
穿过了夹道,便是船板。
一开始说的是船尾,陈恨也就只在船尾站着。
下午放晴,稍散了雾,江上风迎面吹来,吹动他的发尾与衣袖。
陈恨踢着衣摆,先绕着船尾走了两圈,舒坦些了,像是兴致也上来了,便趴在船舷上吹风赏景。
原本守在船舱前的那两个人跟着他,一左一右,神仙座下两小童似的。这两人盯了他许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异样动作,便不是很把他放在心上了。
而方才来喊他的贺行,就抱着手站在不远处。
陈恨只趴在船舷上发呆,心里估算着时辰,一刻钟一到,用不着谁提醒,自己就转身回去了。
经过贺行身边时,贺行问他:“先生不再多待一会儿?”
陈恨没有说话,兜着衣袖往前走。
如此连续了三日。
每回都是傍晚时候,陈恨推门出来,说要出去走走。
前三日,看守的人还规规矩矩地去请示贺行,到了第四天,贺行就过来了。
“你想出去,没人拦着你。”
陈恨还是冷冷清清的一句谢谢,用包得像粽子的手整了整衣襟,起身要出门。
贺行觉着他无趣,全不像才被抓住的时候,挣得跟网里的动物似的。
如前三日一般,陈恨现在船板上逛了两圈,然后双手搭在栏杆上吹风。
一刻钟之后,他就回去。经过贺行身边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
次日他再要出来,看守的人不再请示贺行,直接放他出来了。
又三日。
陈恨正吹风的时候,皱了皱眉,转头对身边跟随的两个人道:“你们挡着我的风了。”
二人俱是一愣,不知道陈恨怎么忽然这样对他们说话,不敢还嘴,下意识就去看贺行——他总是跟着陈恨一起来船板上吹风。
贺行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教那两个人退到一边去了。他径直走到陈恨身边,碰了碰他搭在栏杆上的手:“好几日了,先生这手还怎么不见好?”
碰了蛇似的,陈恨一下子就弹开了,扭头便走。这一回他连一刻钟的时辰也没待满。
次日他再来,那两个人不再紧紧的跟着他了,远远地站着看他。
他临走前,贺行说:“不必掐着时辰,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再三日。
贺行在船板上设了一张小案,小案上摆了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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