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到底是重视自己血脉的,只不过城府太深,之前的小打小闹,压力逼迫,都能忍。
而这份能忍才更叫人戒备。
堂堂张家的家主,为了什么才甘心忍让至此?
他越发仔细盯着对方,面上却不动声色:
“菲菲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张晨然毁她丹田,她如数奉还,可有不对?小辈的事情让小辈自己解决,张华德先生和张家主莫非还要继续插手?若是二位出手,我少不得也要为自己弟子讨个公道了。”
他一面这样说,一面却盼着张肃行出手。
对方藏头露尾,真实实力难辨,如果能激得他动手才是再好不过,一动用灵力,总能发现端倪。
徐云笈盼着,等着。
然而张肃行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从愤怒到恶意再到仇恨,最终却又变成波澜不惊的一片死水,虽然带着戒备怒气,却没了不顾一切动手的冲劲儿。
“……就如徐真人所说。”他从齿缝把话挤出来,“小辈的事情由着小辈解决。做长辈的不掺和。晨然的伤……就算是他的报应。从今往后张家和徐真人师徒恩怨两消。”
徐云笈蹙了下眉。
好耐性。孙子重伤儿子被当众打飞,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心里转了一圈,那头张家其他人却不干了。
几个徐云笈不认识的、看模样也都是中年往上的男男女女,本来都围在那儿关心张晨然呢,这会儿霍地站起来,这个问“凭什么?晨然当年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心慌不小心犯错,和蓄意伤人一样吗?”,那个说,“咱们张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凭什么啊,徐真人实力强,难道我们就活该被搓扁揉圆!”
闹哄哄的,看向徐云笈的眼神都跟淬了毒似的。
徐云笈没想跟张家结仇——嗯,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可确实是实话。他也不过是想把李菲菲遭受过的给还回去。
这之后,张家不惹他,他也不打算惹张家。
但问题是,张肃行这个人,问题有点大。
只是明面上,一个人遮掩自己的实力……关你什么事?总不能以此为由针对吧?不然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别人一看,只怕要觉得他徐云笈是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一个言家倒了还不满足,还要把张家也整垮。
那怎么办呢?
青年心里头转了一圈,在眼前这群张家人当中看了看,忽然看向一个十五六的少年:
“这位也是你们张家的孩子吧?”
一群张家人正咬牙切齿甚至哭天抢地呢,冷不丁听他这么一问,全都戒备起来,一个看起来三十多——但因为是修者,实际年龄肯定要长——的女性立刻过去把那少年挡在背后:
“徐真人什么意思?”
“不必这样,我真的对张家没什么敌意。”徐云笈无奈地摊摊手,“我只是一眼看去,这孩子年纪不大,但他身上竟似已经修炼出一缕剑意?这样的天赋,不知是师从哪位?大家也知道我开了个术元培训班,再过几个月第一批学员就要从初级班毕业升进阶班了,我是还要再招生开第二批基础班的。如果不嫌弃的话,不知是否愿意让这个孩子到我培训班学习?”
他这话一出,张家那头闹哄哄的一群人都跟按了暂停键似的,彼此面面相觑,全都懵了。
……这唱的,是哪出啊?
刚才还剑拔弩张喊打喊杀,这会儿你说要教我们家孩子修炼?
徐云笈脸上浮现出一丝仿佛困扰的神色:
“我是真的无意与张家作对。不过是学生受了委屈,做老师的怎好坐视不管?菲菲坏了张晨然的丹田,也是一报一还,是报仇雪恨,不是有心针对。不过我想了想,似乎张家年青一代里天赋最出色的就是这个张晨然?虽然我和我学生不是故意的,客观上让张家损失了一名才俊,那我也愿意补偿一二。”
他指着那个被母亲藏在身后、却不乐意躲在后头反而自己站出来的少年笑了笑:
“我也不是要抢张家的后辈,在我的培训班修炼,不必叫我师父,不影响本人传承。我也就是帮着补补课查漏补缺。一群学生一起上课,也不用担心我有意把孩子教坏了。”
其实徐云笈自己年纪就不大,二十出头,他长相又偏俊秀,更显小,看着也就比那个少年大四五岁模样。然而他一口一个“孩子”,也没人觉得有问题。
达者为先。徐云笈的修为摆在那儿,要不是他实在年轻,在场众人称他一声“老祖”都是应有之意。
这会儿他坦然表明想法,而且将张家人可能的顾虑都先行一步解释了,张家人愤懑的表情不由转为了迟疑。
特别是护着身后儿子的那位女修,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心动,紧跟着就看向一位老者。
徐云笈顺她目光看去,眼睛一眨:竟是张家主管家族琐事的大长老张肃海。这位大长老修为并不如何高妙,仅仅是四阶修为,然而张肃行这个家主看起来一心扑在房地产事业上,张华德又是个倨傲不耐烦琐事的,所以是这位大长老主要管着偌大一家子。
自己挑出来的这个少年的母亲看向他,莫不是?
果然,就看张肃海皱眉走出来两步:
“徐真人说想要让老夫的孙子跟您学习?”
徐云笈心里一乐,自己这误打误撞的,倒找了个好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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