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不合适,沈望舒还是问了一句,“知道老板的武功什么路数吗?”
“你想什么呢?我刚刚说了,感觉老板是个高手,是因为他就没与人动过手。”叶无咎敲敲桌子。
才陆续上来了,沈望舒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小二说菜已上齐之后,才忽然问道:“你既然知道,先前为何不与他们说?”
叶无咎夹菜的手一顿,旋即摸了摸下巴,“我说沈兄弟,我是来跟着他们不让回去报信的,又不是来帮他们查案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其实他们想跑你也根本拦不住。沈望舒摇了摇头。
巫洪涛应当也没有一定要杀了他们的意思吧,当时只不过在气头上,所以才撂了话下来,若是真的想提沈千峰报仇,早该与松风剑派为难了。叶无咎人是聪明,但武功平平,根本看不住,巫洪涛大概是想给他们一个逃跑的机会。
想想也是,虽然与沈千峰系出同门,但细细追究起来,沈千峰也是引得九嶷宫覆灭的罪人之一,而他自己身死,却与巫洪涛没半分关系。灭了九嶷宫的是岳正亭,巫洪涛也是个磊落汉子,不拿小辈撒气。
“沈兄弟,那个萧焕怎么说也是你的灭门仇人了,你怎么非但不杀了他报仇,反倒还帮着他啊?”叶无咎凑了上来,“起初我以为是他挟持于你,可后来看着却不像。还有,萧焕对你也挺奇怪的,就算知道你不是我那位沈师叔亲生,最多也就对你愧疚而已,但他……”
沈望舒那筷子的手也抖了一抖。
叶无咎是个外人,但他都发觉有些不对劲了,当真这样明显吗?
“我听说萧焕混进倚霄宫,就是骗得了你的信任。即便你不怪他,但你们这样也不像是好友,反倒像是……”
沈望舒定定地望他一眼,“什么?”
叶无咎被他看得背脊一凉,往后退了退,“你和他但凡有一个是姑娘,我定会把你们认作是闹了别扭的小夫妻。”
闹了别扭的小夫妻?这个比方,也不知该不该说叶无咎眼里好了。
“不是他骗得了我的信任,而是我……自己瞧上了他,他与我虚与委蛇罢了。”沈望舒自嘲地笑了笑,“可笑的是,他都对我这样了,我却还一门心思地帮着他。”
一向喜欢半眯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叶无咎说话都不利索了,“什、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得那个意思。”沈望舒淡淡地说着,忽而觉得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一阵轻松。
叶无咎拍案而起,“你……他……你们两个可都是男人啊!”
沈望舒倒是自顾自地夹起菜来,“叶兄,你叫巫寨主岳父,当然也是成过亲的了。不过听闻尊夫人辞世许久了,你还对巫寨主这般恭敬。想来你与尊夫人情深意笃啊。”
“这你就错了,我是寨主从小捡回去当儿子养的,即便没有娇娇我也崇敬他。”叶无咎横了他一眼,“不过你也别误会,我不是因为寨主才娶了娇娇的。我被捡回去的时候,娇娇刚生下来没多久,夫人也辞世了,娇娇很瘦弱,看着跟个小猫崽似的。那段时间寨主整日借酒浇愁,也没什么时间去管娇娇,我心想寨主对我如同再生父母一般,我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且好生照看娇娇吧。
“所以娇娇从小就喜欢跟着我,特别听话。我们俩几乎整日都腻在一起,也没想过会分开。
“娇娇及笄的时候,我问她,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她说愿意,我俩就一起禀明寨主了。寨主很为难,为了娇娇,他很想同意,但为了我,他又不忍心,最后只问我:无咎儿,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也知道娇娇年寿难永,说不准哪日就先你去了,你待如何?我答,我会倾尽所能保护好娇娇,但若真有那么一日,余生也便伴着寨主过了。
“寨主又问我,会不会觉得委屈。我答,不会,我不想让娇娇觉得委屈,倘若娇娇真的时日无多,我希望她剩下的日子里再无遗憾。”
叶无咎多数时候都是以笑脸示人的,但总是漫不经心未达眼底的,这是沈望舒认识他以来,看到他笑得最纯粹也是最真挚的一回。说起亡妻巫娇娇的时候,沈望舒觉得他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于是沈望舒也跟着轻轻一笑,“那你也应当能理解,你遇到的是你的娇娇,而我遇到的是……萧秋山。”
叶无咎都愣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像沈望舒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他一时间不太能接受把巫娇娇和一个男人相提并论。
“你……”叶无咎还想说什么,但楼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让他一下子就闭了嘴。太吵了,不适合聊这些需得凝神细想的东西。
叶无咎筷子一摔,推开门出去,喝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吃饭了?”
沈望舒透过门缝也大致看清了堂子里的情形。一群身材魁梧穿着短打的男人,正追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在桌子间穿梭。那群人被叶无咎吼了一声,只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去追那女子。
倒是那个女子,听见有人出声,连忙喊道:“公子!公子救命!”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叶无咎冷笑一声。
那女子沈望舒也看清了,岁数不大,娇小玲珑的,和叶无咎说起过的巫娇娇竟有些相似。难怪他一个做水匪的,竟然能开口呵斥一群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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