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惊寒似乎是巴不得韩青溪不提此事,当即又恢复了从容镇定,“松风剑派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武林第一正道!既然绿萝坊都已经求到松风剑派去了,原本我太华门是不该横插一手的。只是家父实在不忍见到那些父母受到骨肉分离之苦,见此事迟迟不得解决,这才遣我率一众师兄弟前来查探。在下也是唯恐损了两派的颜面,不好直说自己是奉命前来襄助,只想暗中查访,若是能发现什么线索,及时知会一声也好。”
这话,不知别人怎么想,反正沈望舒自己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按照燕惊寒对待岳澄的态度来看,其实大概他也是能猜出几分的——其实太华门瞧不上松风剑派也有许久了。他哪里是派儿子来帮忙的?分明是见此事之中两派办事不利,想自己暗中查访率先得出结论来打这两派的脸的!
换言之,则是这位燕掌门觉得太华门是不应该屈居松风剑派之下的。
好么,见惯了邪门歪道之间互相倾轧争权夺利的,原来名门正派之中也是如此。何况邪魔外道之间一向都是直来直往的,单凭本事说话,不像名门正派这般,为了不撕破脸皮,一个个笑里藏刀,实在是精彩。
容致与苏慕平都听明白是很么意思了,一个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则是不停地摇头。若不是沈望舒动作快拉住了叶无咎,只怕这家伙都会跳出去架桥拨火了。
柳寒烟又不傻,自然也听出了话里的话,秀眉高高地竖起,“燕掌门的一番好意,小辈们自是不敢辞的。却不知燕少侠在沅陵的这几日,究竟查出了什么?”
“方才萧少侠说,组织手下劫掠人口财物的人已经伏法了是吧?”燕惊寒哼了一声,“这人姓薛,名叫薛无涯,手下有一间涌波山庄,还开了一家远运船行,手底下应当是不缺钱的。此人又十分好色,每年娶妻十人。各位,这薛无涯劫掠药草与年轻男子又是所为何事呢?”
一提起此事,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绿萝坊有个脾气稍微冲一些的女子则指着桑大有的尸身没好气地道:“如燕少侠所见,便是为此了。”
燕惊寒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过来个大概。太华弟子里头也有反应快的,都纷纷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来——能用药草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做成这样一个怪物,这人的手段实在是阴狠可怕。
但燕惊寒却只是稍稍抬了眉毛,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么各位可知,薛无涯为何要如此?”
原本都对燕惊寒忍气吞声的一众人却忽然真的哑巴了,甚至有几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开始面露尴尬。叶无咎却实在是没忍住,背过身去捂嘴狂笑。
“诸位是不想说还是真的不知道?”燕惊寒逼近一步,面上隐隐有些得色,“好,那在下就当诸位是真的不知道,只把这几日太华门所得与各位讲一声。这薛无涯,原本是九嶷宫之人,地位颇高,被封为‘河伯’。”
围剿九嶷之事发生之时,在场大多数的都还不曾出生。沈望舒不知道各大门派对门下的弟子是如何宣扬此事的,但毕竟年生久远,众人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陡然提起,许多人还是一脸迷茫。
燕惊寒踱步到萧焕面前,只换了一副笑脸,“萧少侠,旁人不知九嶷宫是怎么回事,但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九嶷宫原被称为魔教,我们十大门派于二十多年前围剿过一次,当年是焚毁了九嶷宫总坛才算完,至于底下的人么,却并未诛尽。”
“原来是魔教余孽!”柳寒烟露出愤恨之色,“既然这薛无涯是这样的身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还嫌他死得太便宜了!”
燕惊寒微微勾唇,摆了摆手,“柳姑娘稍安勿躁,在下还有话要说。这九嶷宫,原本在荆楚之地的最南边、几乎要与滇国接壤的大山深处,那里地势险要交通闭塞,几乎就没什么汉人,一向不与中原往来。在各大派围剿九嶷之前,各家都不曾听说过这么一个门派的存在。请问柳姑娘,这样一个不为人所知的门派,诸位前辈又是如何定义为魔教的?”
柳寒烟还真的被问住了。
沈望舒却有些吃惊——燕惊寒看起来最多也就与萧焕同岁,各大派围剿九嶷宫的时候他应该只是一个智龄孩童,即便听说过此事也该不知道许多内情才是。再说了,按照各大派对待沈千峰的态度,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好事,若是要些脸面的,只怕都不会告诉门中弟子……难道太华门就是那个不要脸的?
不知怎么的,沈望舒觉得燕惊寒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才又对柳寒烟和善一笑,“在下听门中长辈所说,最初知道九嶷宫,却是在二十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上。这几十年来,松风剑派都是武林第一正派,故而武林大会也都是在松风剑派召开的。所以岳公子、韩姑娘、萧少侠,诸位想必是知道这次武林大会的吧?”
那次武林大会……一想到此,叶无咎面上的幸灾乐祸倏尔消失不见,毕竟他的岳母、他的爱妻,都是因为这一场武林大会而发生了变故。只见他握紧了拳头,眼底也泛起血丝,若不是沈望舒拉住,只怕他能当场发飙。
不过无缘无故的,难道燕惊寒是闲着了,非得提起此事不可么?他与九嶷宫非亲非故的,这是要鸣不平么?
第114章 章十六·祸起
“抱歉,这数十年来松风剑派所主持过的武林大会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却不知燕少侠究竟说的是哪一回?”韩青溪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的,却装了个傻。此事并不光彩,是绝不能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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