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暝自然摆手说不妨,苏慕平少不得也与秋暝道了好一番谢。只是看着沈望舒的神情,秋暝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因着还有秋暝在,苏慕平也与他不甚熟识,除了诊病之外,倒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沈望舒又不是罹患了什么疑难杂症,倒也没什么好诊断的。
冷眼瞧了半晌,沈望舒终于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师兄,你真的没有别的话可以跟我说了?”
“我?”苏慕平微微一惊,复又扬起一个温和的笑意,“也是,你在那里关了许久,在翠湖居的地方也有些不自在,一定憋坏了。师兄便与你好生聊聊天……秋居士不介意吧?”
秋暝自然不会介意,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悠然而饮,一派淡泊的模样。
沈望舒盯着苏慕平瞧了许久,忽然问道:“师兄认识叶无咎多久了?”
不意他忽然问了这样的问题,苏慕平瞳孔骤缩,而后才道:“也……不算许久,就是这几年的事。只是我与他……一见如故,倒算得上是个好朋友。”
“总归师兄认识叶无咎的时间,是比我早的了,应当也是比我更加了解叶无咎的为人的。”沈望舒坐在床上,腰上不舒服,便微微挪动了身子。那边秋暝眼尖,便放了茶杯,几步上前来,要替他塞个枕头。苏慕平与沈望舒自然是不好意思让他动手的,连忙自己接过。
一番忙乱之后,沈望舒惬意地靠在床头,只是脸色有些冷,“师兄比我更了解叶无咎,却说说他是不是会勾结崔离的人?”
“他……自然不是。”苏慕平低声说着。
“既然不是,那么燕惊寒为什么执意要杀他?”嘴角慢慢扬起,但眼底却似乎结了寒冰,沈望舒直直地盯着苏慕平,“师兄说与叶无咎一见如故,说你二人是朋友,可叶无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师兄也不问问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慕平的身子一下子绷紧,手指也捏紧了衣角,只是尽力不让自己失态,用平静的语气道:“师父说,你如今的状态,是一点都受不得刺激的。叶无咎与你关系也不错,我只怕提起他……你心里难受。”
沈望舒便笑,“若是让叶无咎这般含恨而去,我才真是要难受了。”
这语气有些尖锐,苏慕平被刺到,呐呐不成言。
但沈望舒却没有逼他,只是移开目光,看着不远处的窗棂,“也是,杀人的乃是太华少主,如今太华门声势浩大,连松风剑派都快被他们压下一头,区区一个明月山庄又如何敢造次?不过是个叶无咎死了,又不是门下弟子,洪涛水寨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何必为了他而开罪太华门呢?”
“望舒你说哪里话,若是其中真有隐情,我定然……”
“咳咳……”苏慕平赌咒发誓的话还不曾说完,沈望舒忽然捂嘴,别过脸剧烈咳嗽起来。秋暝与苏慕平都连忙来查看情形,沈望舒却坚决不让他们碰。只是二人眼力俱佳,都看到了从沈望舒指缝之间沁出的血痕。
好不容易待他平复,苏慕平替他打水漱口又收拾干净,然后才道:“你看,你伤势未愈,还是不要想太多,且安生在这儿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就是叨扰秋居士了。”
秋暝摆手,客客气气地送了人出去。
没多会,秋暝又转了回来,让沈望舒躺下,又替他掖好被子,说声让他好好休息,便要转身出去。
但沈望舒却叫住了他,“不好意思秋居士,倒是让您见笑了。”
他与苏慕平本是同门,就算心里再有怨气,当着秋暝一个外人发作,本就有些不妥。沈望舒知道,秋暝也知道。
不过秋暝也只是温和一笑,想了想才问:“沈公子是与令师兄……有了什么误会?若真是如此,还是早些解开得好,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之间,便与手足无异了。”
“没有误会。”沈望舒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事实摆在眼前,我也不需要问他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我……哎,让前辈见笑了。”
没头没尾的,秋暝自然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温和一笑,“或许是有苦衷呢?只是你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也插不上话,终究还需得你自己去解决。只是茫茫人海,能做师兄弟也是来之不易的缘分,若非什么不可饶恕之事,轻易断了便不好了。”
“是啊,到底也是同门师兄弟,到底也是朋友,怎会如此呢……”沈望舒外头看着秋暝,“那么秋居士,您不过在沅陵的时候见过我几面,为何一再帮我?”
秋暝便笑,“我也说过,你秉性纯良,又救过无瑕,我自然会对你好些。”
沈望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可是前辈,我乃是倚霄宫沈望舒,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小魔头,您怎么会觉得我是好人?”
“评判一个人,不能看他身处怎样的身份地位,只是需要看看他究竟做了些什么?至少自我认识你以来,并不曾见你做过什么恶事,也不曾听闻你的恶名,这便足够了,我知道你这孩子值得我去救。”秋暝温和地说着,淡然的语气,却令人如沐春风。
沈望舒忽然别过脸,藏在了枕头后边,不想让秋暝看见他的神色,只是闷闷地道:“秋居士,对待谢兄您可不是这样的吧?我看您对他虽然好,却也少假辞色,若不然,他也不会想现在这样,有些……”傻气。
--